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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大地脉搏奔突,草木枝叶葱茏。七月,华夏光阴鹏硕,人潮情思翻涌。七月,在神州大地行走,包孕历史天空的红晕飘飞,携侣象征的体态丰盈。七月,无形亦有形,无声又轰响隆隆。它来临时,多少脸膛上扬起盼望,而自从与它相遇后,它的温热就一直续存在一年又一年的四季中。七月,温润了多少诗情澎湃,七月,点燃了多少诗行星火。而它与诗人峭岩几十年的相拥里,就一直在燃烧,他的手举着他从心脏掏出的储备的诗歌。 2015年6月间,峭岩作了《做仰望星空的诗人》的发言。2019年峭岩就创作了诗歌《仰望》,诗中他写到:“我习惯了一个动作/——仰望/仰望那面不倒的旗帜/仰望那面洞穿阴霾的旗帜/她总是在召唤。”长诗《七月!七月!》是仰望时诗人的情思与热爱筑建的高塔,是从七月召唤中聆听到诗人自己的“灵魂注入它庞大的器官”,从而它“是我永远的呼吸”,因而“为一个季节命名,是为自己命名。”由此,我感到了,写作《七月!七月!》是峭岩生命内部的需要,是他生命灌注的诗作。那标题中的两个感叹号,是正文中炙热的情感、沉郁与强烈兼备的心绪,和铿锵与隽永并行的词语韵律的共同凝结! 诚如诗人、评论家绿岛所言,“包括《七月!七月!》在内,新世纪以来峭岩的长诗明显地呈现出一种对于历史、现实、正义、英雄、人性等热烈的融入和关注,诗人执着地予以‘跪拜’式的情感宣泄,并总是站在理性与情感的天空,以俯瞰的姿态将现实与历史的碎片进行分类、搅拌与整合,让每一个归来的象形文字都闪烁出巨大的诗性光芒,然后再将它们(诗意与审美)深切地植入到诗人的血肉乃至于骨髓的最深处。……诗人自由捭阖于一种被无形气场托举、运行中的宏大叙述的规则与运用之中,继而完成一种进入划时代的、诗性于神性并举的审美图腾。”是的,长诗《七月!七月!》主题宏大关乎政治历史,沉思辽远达及家国岁月,感情丰沛爱憎分明,意象繁复喻旨深邃而生动从而,读这部长诗,我既被历史象征、精神隐喻的气贯长虹之气势高举,又被荡气回肠之柔情萦绕,更有一百多年来人仁志士责任使命道义与良知的感动和感染。当然我也再一次学习到了峭岩先生老道、熟稔、高超的诗艺。在《在场写作及其他……》中峭岩先生阐述道:“真正的诗歌写作绝不是简单的语言组合,更不是顺口溜式的那种轻浅的抒情,而是诗人全身心地调动所有意象思维,聚焦一个情境创造一个心灵世界。诗人在自己的意象世界里,是可以纵横穿越、往复古今,化繁为简,抵达艺术的巅峰。”那么,当关于《七月!七月!》这部长诗,吴思敬先生、绿岛先生和章闻哲先生都已分别以《主体性凸现的诗意构架与创新》《向上的火焰与诗意图腾》《七月的成像与诗伦理》为题,做了高屋建瓴的精彩评论之后,作为一位诗歌写作学习者,我将把我拙劣的文字形成的粗浅的赏析之重点,放在诗篇的文词与结构上,仅表达一份向峭岩先生的敬意、对诗歌的热爱和对“七月”主题的情深。 峭岩先生说,七月“是无限的又是有限的。无限,是空间的广大,不局限单一主题的提醒。有限,是指万卷不离其宗。”因为无限,所以诗人采用了“隐喻”“远离”“遥瞰”的手法来打开诗意空间。“万卷不离其宗”之“宗”,是富有哲学意味铺排时空的“红境”之体。所以序篇以“站在灵魂之岸”为题,并以之开启全诗包括序篇和尾歌,并与尾歌“彼岸之光”照应,既实现了结构整饬,逻辑严谨,又令视野阔大,精神高举,并且整部诗因为“灵魂”“岸”与“光”这三个字词的内涵与外延的贯通,尤显丰富和象征的超拔。 如上文所说,《七月!七月!》的书写是心灵的渴望,是灵魂对高远处的追逐,是精神的慰藉。这书写是峭岩先生生命旅程中的又一次厚积薄发,也是当下自我的生命体验和意义寻求。所以,这个眺望之岸是精神上的岸,也是时空上的岸,它更多的是位于当下的。因此整部长诗,既是回顾时的往事翻涌,也是当下的慷慨激昂,所以在序诗的开头和结尾,诗人分别写道:“我站在灵魂之岸/眺望一个季节的血/它来自原始部落的马蹄和刀戈的交错/驱动着昨天与今天的车轮”,“此时,我的思绪飞翔/飞翔成一只鹰的翅膀/雨,雷电,火的燃烧/山河,原野,大地的葱绿/都在鹰的犀利之下/淌成我诗的汪洋…… 而那“光”来自马蹄的风驰电掣,来自镰刀的锋芒、梦的闪耀、图腾的召唤,来自一只鹰的振翅、田野的葱茏、火的燃烧,来自雷电、粮食、胃肠、钙和氧、来自百姓、战士、将军,更来自一个信仰,来自一颗诗心与上述事物的碰撞。这些事物生长在长诗正文的十个篇章中,它们既是眺望的对象,也是思绪包含的内容,更成为编织诗文的经纬,寄托与抒发情思、哲想、感恩、致敬等的质料。所以序篇由“眺望”而“思绪飞扬”而“诗的汪洋”,既写出了诗的生发,也概述性地表达了全诗的内容之蕴含、思感生发之立场、激情高蹈之方向。 在第一章《它的名字叫:七月》,诗人写道:“在子夜,落笔之前/琥珀之杯斟满月光/我要和太空对饮/要喝个天翻地覆/然后,左手扯过黄河长江/右手,握住大山的脊梁/书写一支圣曲”。诗是静夜独处时的思感交集,太空即岁月及其中纷繁事物,与其对酒就是在时光中再走一遭。于是,我们在长诗中读到了南湖,读到了“十三个人影”,读到了分田分地,读到了雪山、战马,读到了“翻山跨海争渡”,读到了高铁、宇航船……诗是触物生情,是托物言志。所谓“喝个天翻地覆”是历史的洗礼、人世的锤炼、社会的变迁、生活的冬春中再燃起热血沸腾,从而使包括创作意识在内的情、物、像、理,被诗人再“经历过、思索过、困惑过,消化后”,变成他“身体的血肉和骨骼的那个灵性部分”。这个灵性部分在诗中的映像就是那些如章闻哲所言的“去政治化”后的“生态化”意象。 当然,一切首先都是情感的升华,包括上面已经讲到的生命之呼吸的灌注。诗人写道:“我拥抱七月无需理由/像喊我的父亲,母亲”;“我要和你倾谈/倾谈/我父亲、爷爷、母亲、奶奶的故事/他们是如何扔掉讨饭棍/穿上霞光的衣裳/他们是如何踏平苦难、战火/奔上曙光之岸”。这是亲切的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的倾吐。诗人写道:“是谁救赎我的灵魂/又有谁传递给我薪火/让我一天天长大/我不得不像鸟一样/飞返一片田野/从那里銜回草梗和粮食//这里是我一生的立足之地/储备着我所有的营养和装备/阳光、水、钙和铁,以至回忆/初心,就埋在坡地里/和庄稼一起成长//每次我回来/带着疑惑和迷惘/依偎在她的怀里/听暖风的细语/数着夜空的星星/咀嚼着酸甜的果实/我便有了精神的饱满”。这是深情回忆、回首自问、悠远沉思与满怀抒情的峭岩先生。长诗中传递的精神的饱满不仅是诗人的精神饱满,也是一个月份、一个组织、一群人、一片大地的精神饱满,而正是后者,孕育和造就了前者——峭岩先生说:“无疑,这首长诗的底气来自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如一轮红日照亮了东方。事件是开天辟地的,意义是旷古绝伦的。” 峭岩先生将自己与红霞的亲密言说得非常生动:七月是天宇中的风景,他是注目风景的人,并被霞光染色——峭岩先生写道:“谁能望到天边的篝火,/骨头浇上血,点燃,/它并没有熄灭”;“我是一枚细胞/充满激情和爱的汁液”。诗人将生命、热爱、坚贞、信仰具象到“骨头”这个意象和它血淋淋的点燃,让读者触目生惊心,触目生敬仰,触目生怀念,而那天边的篝火也就燃烧在读者心中、身上。峭岩先生自己也是那伟大场景的阅读者,他自己也被其育化为一枚充满情和爱的汁液的细胞。 从而,“有一种懂得是刻骨的”。峭岩先生写道:“关于你的记忆是苦熬成的盐/是枯萎走向繁华的心歌”。这部长诗就是峭岩的心歌。绿岛先生曾这样讲:峭岩先生“总是让内心的块垒燃烧成喷吐的熔岩,然后便凝固成血与泪的坚硬诗行,并在这起伏跌宕的诗行背后,去种植一个男人因感动而泪流满面的心声”。是的,《七月!七月!》是他的“情和爱的汁液”的充盈和流溢,他要再讲七月的故事:诗意地讲!他说:“今天,我要把七月介绍给石头/斧凿刀刻在上面/我要把七月介绍给河流/每一滴水都是它的乳汁/我要把七月介绍给森林/枝枝叶叶都张扬着它的血脉”。这种“讲法”必然要求有打破人、物之隔的艺术手法。于是我看见了那样一颗榕树、那样一片南海,看到一再出发的河流、山脉,看到在“油菜花前驻足”的“从征路而来”“从雪的腹地,风的漩涡里来”的那匹战马,看到“在一百个雷火和鹰的翅膀间/在一百个山呼和海啸的山谷里/诗的胴体,闪闪发亮”。是的,七月本身就诗意盎然!诗人的责任就是倾听它,传递它的情怀,播撒它的生机,耸立它的志向。七月是对诗意的烘托,是对共情的激发,是对感染力的助推。 于是我看见峭岩先生“左手扯过黄河长江/右手,握住大山的脊梁/书写一支圣曲”的样子。 诗人呵,举起七月的田野吧 你的颂词呢? 你的丽句呢? 你的抒情呢? 你的想象呢? 我是说呵 你一定想象得到 夜晚,它沉默着 像酣睡的蟒蛇 白天,它亮丽无垠的躯体 孕育着博大与无穷 春天,它捧着种子样的火种 秋天,它用粮食充实我们精神的大厦 我们在七月的精神原野里 站立 是一缕向上的火焰 上面的诗句是长诗《七月!七月!》的第三十一小节。在这一章节的第一小节,我看到诗人对诗艺的追求。华兹华斯说,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诗人呵,举起七月的田野吧”:峭岩先生以这样一个意象成功第写出了他的情感之浓烈。并且他知道只有情感是不够的,紧接着的四个问句表达了他对诗艺的追求。写作此长诗时,峭岩先生已年近八十,但是他对诗歌的热爱不减,他时刻“走出藩篱打破固有的格局,去做观念的创新、诗意的创新、意识的创新、语言的创新乃至于意象、表述、结构、设置等等方面的创新。”所以,我读到了吴思敬先生在序言中对这部长诗在结构设置、情感倾泻、诗意创生方面的肯定。而之后的三小节是整首长诗想象飞腾、意象精妙、隐喻深幽、象征峭拔的一个缩影。 所以,对于吴思敬先生之评论语——“诗歌总的篇幅虽长,读起来却没有密不透风的感觉,而是能读出短诗的精粹含蓄,尺水兴波,纸短情长,进而细味其意象与情理的交融;但是又由于长诗的有机性与连续性,可以有酣畅淋漓的表达,从而使读者能体会到短诗不可能容纳、不可能承载的厚重的情思,深邃的哲理”——我是深有同感的,并对著名批评家的见地和水平深表钦佩。兴有未尽,加之对语言的热爱、对诗人词语中包孕的情感的眷恋,我在此再从第七篇种摘录几行:“碉楼是一段历史的见证/它先是出走/夜幕下的影子的逃离/之后是归来/华丽荣耀的心的回归/家园的苦难被安宁取代/这一片稻田再不用枪的警惕/游子们纷纷以鸟的飞翔/翻山跨海争渡//碉楼后,是一页残缺/碉楼前,是一页圆满/然而,它依然站在家园的心思上/守候着一方开花的土地”。 总之,《七月!七月!》的成动,独立诗坛,被大众认可,在于峭岩先生超拔高蹈的意象突围,和语言的联合起义,为新时代长诗的书写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范本,它不仅是诗人的进步,更是对诗坛的一份贡献。 最后我想用峭岩先生长诗《七月!七月!》之《尾歌 彼岸之光》的第一节结束我的阅读。虽然还有许多想写下,对一个月份的仰望、对一首长诗的阅读、对一个诗人的致敬似乎总也写不完。以这一节诗结尾,是因为这一节诗是那么饱蘸私人情感、历史厚重、诗歌追求和生命觉悟,且余音绕梁,荡气回肠: 我们回望一个季节的恢宏与深邃 探寻它的道路和魂魄 把所有的火光,弹片,以及歌声、誓言 找回来,重新咀嚼和排序 不仅仅是诗的要义 更是我们生的命题 峭 岩:原解放军出版社副社长兼编审、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政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华文诗人笔会常务主席。 出版著作有短诗集:《星星,母亲的眼睛》、《浪漫军旅》等。叙事长诗《高尚的人》、《静静的白桦林》、《一个士兵和一个时代的歌》、《遵义诗笔记》、《赵一曼》、《仰望》、《烛火之殇------李大钊诗传》、《跪你一千年------写给文成公主的99首情诗》、《萧萧班马鸣------萧军诗传》、《落红——萧红诗传》。散文传记著作《魏巍传》、《走近阿尔卑斯山》、《峭岩文学手记》等著作。2014年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峭岩文集》12卷,50余部。 一九九四年,经总政治部批准接受德国电视台采访,向国外宣传。本人拥有部队多次嘉奖、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其作品多次荣获全军文艺作品一等奖、优秀作品奖。荣获【中国首届新国风杰出诗人奖】、第十五届(昆明)国际诗人笔会授予【中国当代诗人杰出贡献金奖】,第二十届〔长乐〕国际华文诗人笔会授予【中国当代诗魂金奖】。百年新诗全球华语诗人评选为【杰出贡献奖】等。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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