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回乡过年》》(知青返乡过年记)

原创散文:《回乡过年》》(知青返乡过年记)

卡莎 2017-3-3 12:39 1127人围观 文学作品

《回乡过年》(知青返乡过年记* 一)文 / 象木( Yulin Wang )编者按:每一位知青,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一份第二故乡的情结,一份永远的馨香和青春追梦的记忆。正是当年那些淳朴、善良、无私、勤奋、踏实、拼搏 ...


《回乡过年》( 知青返乡过年记 * )

            

         / 象木( Yulin Wang

 

编者按:每一位知青,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一份第二故乡的情结,一份永远的馨香和青春追梦的记忆。正是当年那些淳朴、善良、无私、勤奋、踏实、拼搏、坚韧等精神的润泽,培养了一代知青的心灵,使他们成长起来,成为继往开来建设国家的一代接班人。他们担任了建设祖国、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任。随着知青一代逐渐步入夕阳的年龄,不少的知青抽出时间,回到当年的第二故乡,看看当年的山水,看望当年如父母般的亲人,以及看望他们的后代,和他们聊家常,还自己心中的一片净土。本文中的作者,就是当年千万知青中的一员。这是他今年回到第二故乡的游记和感悟,为了引起广大知青的心底共鸣,我编辑本文在此,以飨读者。(责编:卡莎)

      

    2017年鸡年初三,我和妻子驾车回到阔别40载的生产队,看望当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的伙伴们。

    老队长的二儿家德年前早早的给我打电话,约定初三去。为了赶上这个日子,离开重庆前,我们到超市备好年货,又到银行换了新钞票,以便给乡里的小孩打发过年的红包。

    自从我离开生产队,结束两年半的知青生活,就一直在为自己的事业打拼。顾不上再回去看看,虽然总是魂牵梦绕,多次从心底里唤起对当年知青生活的回忆,但工作、事业总是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

    这次回去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八年前,儿子从德国读完硕士,准备到英国读博士的假期里,带着他到我们下乡的地方,让从小一直在大城市长大的儿子,看看中国西部乡下的模样,也接触一下当年父母们的生活。

    从县城到生产队只有四十多公里,因要翻山越岭,那时回一趟县城里的家,走路得一整天。現在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够了。这次下乡正遇新年,路过的乡镇赶场堵车历害,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3个小时。

    到了生产队,老队长的二儿子家德赶来迎接我们。知青这个特殊的身份,让我和老队长一家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老队长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队长的二儿家德比我小一岁,当年为了给我壮胆,晚上睡觉,他一直给我作伴,直到我招工返城。

    家德一家在福建打工,过年才回家。老队长早些年去世了,我进城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他。八年前回到队里,我见到了队长的妻子,已经八十多岁了,五个儿女都外出打工去了,她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看到她,我如同漂泊在外的孩子见到母亲,百感交集。正如当地老农所讲: 队长好比是知青的父母。

    这次回乡,我虽然再见不到老队长夫妇,但我见到了队长的五个儿女,还有他们的子女和孙儿。除了过年的喜庆,还有对往事的回忆,以及一大堆新故事。

 

家德夫妇》(知青返乡过年记 * )

             

           / 象木( Yulin Wang

 

     家德住在公路边,长年在外打工,房子虽然很宽敞,三层楼独幢,但没有装修,只能算是清水房。刚落坐,他告诉我,今年8月他满60岁,趁着这次回家过年的机会,准备把花甲生日办了。难怪进他家门时,门前的院坝里,有几个妇女正在忙着打整宰杀后的鸡鸭。

    家德的小名叫猪儿。当知青时,有时我叫他的大名,有时称呼小名。几十年过去了,再不能对60岁的好朋友叫小名了。家德的老婆姓毛,是离生产队不远毛家湾的人。我当知青时,听说他订婚了,但家德挺腼腆,虽然住在一起,几乎没有听他说起过未婚妻的事情。

    家德的妻子毛氏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干干瘦瘦的,个头不高,人挺有精神,头上扎一个独辫,自称是玉皇大帝七仙女的老三。由于信奉佛教,与家里人不甚合得来。这些年在福建打工,自己挣的钱,攒起有16万多,据说全部投入到生产队坡地上,独资建起了一个连排200多平米的小庙。我和妻子趁着到当年劳动的田间地角走动的间隙,专门到庙里参观,所能见到的,让我感叹信仰的力量。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好奇心问毛氏:

    "你的庙取的什么名"

    毛氏一听我问,立即来了精神,抹一下嘴角的白沫,说:

    "我的庙叫‘观音娘娘庙’,我在庙前种的菜你看到了吧!

    "嗯,我们还到庙里看了。有电视机,灶台等,收拾得很干净。"我说。

    "可以住人,只是那个地方太僻静了,我不敢去住。"她说。

   “你塑的那些泥菩萨还比较顺眼,花了不少钱吧?"

    "10尊菩萨,请人做的,花了8千多块。"

    由于她忙着到各家各户,叫人到她家去吃丈夫的生日早饭。我不得不停止与她的对话。但仍然心存疑问不富裕的她,为啥不把辛苦打工挣来的钱,不用在家里的装修上,而在荒山野岭,去修建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庙?

    信仰的力量?

 

拜访清学兄》(知青返乡过年记 * )

          

               / 象木( Yulin Wang

 

    我虽然当了两年半知青,但没有在乡下过年,因为回家也就是半天时间。这次回到生产队,大年初三,正是走亲访友的好日子,恰巧碰上家德的生日。

    平常农村是冷冷清清的。但过年是另一种风景,各个省的汽车牌照都可能见到,你只要见到哪家门前停有哪个省的车牌,就知道这家可能有人在这个省打工谋事。现在的农村与当年不同,很多农田荒芜着,不光冬天荒着,农忙时同样荒在那里。劳动力多数外出打工了。

    乡里人办生日酒,各家各户都要去祝贺。一般是吃三顿酒席,头天晚,第二天早、午,午是生日的正。去祝贺的人,也不是白吃,一般随100元的礼钱,另带一盘大鞭炮。鞭炮在头天晚后燃放,给生日增加喜庆气氛。每家一盘鞭炮,让卖鞭炮的商户有大把大把的钱赚。这,真不知是谁订的规矩。

    去吃家德生日宴的人不少。为了让家德有更多的时间招呼客人,我和妻子到好朋友胡清学家聊天胡清学、王世翠夫妇都是回乡青年,是我当知青时最好的朋友,所以无话不谈。清学夫妇没有外出打工,生了两女一子,老二老三都因超生被罚款,两个进步青年也因此断送了跳出农门的好前程。不过,看到已经成家的儿女和两个小外孙女,他们的满足写在脸上。

    现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打米机,不我当知青时,要把谷子挑到大队的打米房。而且,每家的谷仓都是铁皮做的,像一个大铁筒,老鼠是啃不动的。当年农民家的、生产队的粮仓都是木头做的,经不住老鼠尖利的牙齿。我住的知青屋旁就是生产队的保管室,队里没分的粮食和准备送交国家粮站的公粮,全放在里面。因此,保管室成了老鼠的公共食堂,附近的老鼠几乎全在保管室周围集中,打洞造窝、生儿育女。我家就成了吃饱喝足的鼠辈们的操练场。

     趁着我和清学聊天,妻子和清学的妻子王世翠一步一台阶的上楼参观他们的住所。一幢四层小楼,前几年花4万元在人家手上买的,就在马路边。底楼养鸡鸭,喂猪,平街层是客厅、饭厅、厨房,二楼有3个房间,三楼还有房间。说好,我们夫妇当晚就在他们家住。

     说话间,家德打电话叫吃饭了。

 

不约之请》(知青返乡过年记-四)

         

         / 象木( Yulin Wang

 

    胡清学要到不远的女婿家吃晚饭,他的妻子王世翠陪同我们一起去家德家。两家相距不到百米,转眼就到了。生日睌宴已经开席,院坝里摆了4桌,屋里有2桌,每桌10人,都己坐满。我们只能等人家吃完,再上第二轮。

    农村的酒席,没有山珍海味,全是家常菜,老老少少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倒也其乐融融。坐在我身旁的是生产队辈分最高的周达学老人,今年83岁。我当知青时,他和他的弟弟周达成是队里的强劳动力,挣的工分多,日子过得不错。但兄弟俩因家庭成分是地主,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时而还要在生产队挨批斗。但世事弄人,现在周达学老人的儿子是村支书,他们家的身份地位与当年相比有天壤之别。

    达成老人记忆特好,和我聊起当年的事情,问我父母的情况,我告诉他我的父亲去世了,母亲还在,但身体不大好。趁着聊天,我把饭桌上能咬得动的红烧肉、蒸烧白等菜肴往他碗里夾,他也把最好的菜往我碗里放。

    酒席散后,我正起身往外走,家德领着一个40多岁的人,走到我身边,说:

    “哥,你记得生产队的周达发吗?

     我说:"记得呀,是哪个在抗美援朝被打断大拇指的?"

    “对! 这是他的儿子家谋。"家德指着身边的人对我说。

     我连忙给家谋打招呼,并准备往外走。

     家谋伸手拦住我,说:"哥,今晚上到我家住吧,就是什么都不吃,喝口茶也行。"

    “为什么呀,我们已经跟清学说好在他们家住。" 我说。

    家谋有点急了,他急急的说;

   “我爸爸在临终的时候,有一个遗愿,我要满足他。"

   “什么遗愿?"我问。

    "我爸爸说,我们队里的王知青回城后,肯定还要回来。如果他回来,你无论如何要请他到家里做客。"家谋说。

   “你回生产队三次了,前两次我在福建打工,很遗憾没见到你。"家谋接着说。

    想到在清学家已说好,晚上到他家住,忽地出了这么个插曲,不好变挂呀。我还是不想到家谋家住宿。

    家谋好像铁了心,做出不把我请到他家心不甘的样子,继续说:

   “你的车一到,我就注意了。你们走到哪里,我就暗暗的跟到哪里。今天晚上,我滴酒未沾,就想请你帮我满足父亲的遗愿”

    话到这个份上,我再也找不出理由拒绝,也不忍心去拒绝。我低头征求妻子的意见,实际上我站到了家谋的一边。

    家谋见我答应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说:

   "你们先在这里烤一会儿火,待我先回家去把火盆弄好,把茶泡好,再来接你们。“然后,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屋外的鞭炮、烟花声哔哩哗啦响个不停,夜空中随着礼炮声绽放出五颜六色。在等待家谋的时候,我想起了断指周达发。

    他是生产队唯一走出国界的人,抗美援朝的经历,让他有讲不完的故事。我当知青那年,他的小儿子家谋只有5岁,也算是老来得子,看得十分珍贵。在我的记忆里,他下地干活,家谋总在他身边。他跟我说: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么儿,我是老百姓,你就会理解我们父子为什么形影不离了。“

    其实,说他爱家谋,也有不全对的地方。那时,队里集体下地干活,都有歇气的时间,每当这个时候,女人做些奶小孩、扎鞋底等零星私活。男人就抽叶子烟。每次卷烟,家谋的父亲都卷两支,一支自己抽,另一支给家谋抽。我感到很奇怪,说:

    "孩子那么小,就让抽烟,别害了他。"

    家谋父亲说:"就是要让他学会抽烟。等我老了,我才会有烟抽。

站在他的角度,似乎有点道理。

 

    夜宿农民家》(知青返乡过年记 * )

           

          / 象木( Yulin Wang

 

    闲聊中,家谋打着手电回来接我们,他家离公路不远。房子是几年前花一万多元,从别人手上买的。 我们迈过高高的门坎,走进门厅,围着火盆,喝茶聊天。

    其实,我下乡当知青时,农民家少有喝茶的习惯,一是没有空闲时间,二是没有那种雅致,当然主要还是口袋里没有多余的钞票。在那个温饱难求的年代,每天劳动挣3毛多,年底分红不向生产队倒缴粮食款就不错了。

    家谋夫妇有一儿一女,女儿因受不了丈夫的殴打,正在闹离婚,儿子正在县城念职高,学电子专业。夫妻俩在福建一家锅厂打工,无暇顾及儿子,只好托城里的亲戚照料。我们走进他家,儿子孤独地在火盆边烤火,也没跟我们打招呼,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没注意到。父母打工给孩子留下的孤独无助感,让我心底泛起一阵悲凉。真是,各家自有各家的难处。

    福建的打工生活,让家谋学会了沏茶、品茶,他不停地为我们倒茶添水。我能品出,那是上好的乌龙茶。家谋不停的抽烟,还不断的散烟,我问他:

    “你每天抽几包烟?"

    “两包。"

     "抽多少钱一包的?"

    “5块。"

    “那一天得花10块钱抽烟。"当我说到10块时,家谋妻子急着插话说:

     "还不止,还要散烟给人。“

     女人可能对抽烟影响健康没多少概念,对抽烟浪费金钱倒是更加在意。

     家谋在锅厂打工,每月能挣4千元左右。他妻子每月挣1500元,早上6点上工,晚上天黑下班,每月只能有半个月的活干,見到丈夫花钱买烟,是又急又怨,但无法改变。农村女人在这方面比城市女人更能隐忍。

    我出于学医出身的本能,劝家谋少抽烟、不抽烟,我知道抽烟是父亲给他种下的苦果。家谋对我不抽烟的劝告唯唯诺诺。但不一会,他又抽起了烟卷,再不是当年父亲帮他卷好的叶子烟。

    不知不觉,我们聊到了很睌,该睡觉了。

    由于打工回家不久,家里的条件确实不怎么好。说好明天早上包大汤园吃,家谋妻子把人家送的一小袋汤园面从冰箱取出,放在盆里,用水泡上化冰。我们洗漱完毕,等待主人安排睡觉的房间。

    家谋把我们领到门厅里靠院坝的一个小房间,指着床说:

    "嫂子就和我老婆住。"

   “我们一起到新房子楼上住。"家谋对我说。

    我对这样的安排,感觉怪怪的。心想,客随主便,反正是住一晚上。这不是帮家谋实现他父亲的遗愿吗!

    我随家谋走上了老屋旁的两层新楼,据说新楼是去年盖的,花了9万多,墙上贴了瓷砖,楼道安装了铝合金栏杆。

    走进楼上的一间房屋,屋中靠墙只有一张大床,床上躺着家谋的儿子。他踡睡在靠里墙的位置。我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家谋,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说:

    "你睡中间,我睡外边。我们排排睡。"

    我又感到诧异,南方很少有北方睡大炕通铺的习惯。六十年来,我还没有像如此睡过。但我想到他父亲的遗愿,我就这样躺下了,只能面朝天花板,两边是一父一子护佑着。   

    朦朦胧胧,半睡半醒,棉被柔软暖和。半夜里感到有点潮热,又不好翻身,父子俩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屋外似乎下起了小雨。

    我很不舒服的挨呀挨呀,好不容易远处响起了鸡叫声,雄鸡清晨第一次打鸣,大约是在34点钟,但外面仍是一片漆黑,没办法出门,家谋养的狗正在警惕的值守着整个家园。我这才明白主人这样安排住宿的用意,是怕生来乍到的我们,可能遇到的种种不方便。

    终于等到了天亮,妻子也起床了。走到院坝,我才看到房子的真实模样。大门正对远山,若隐若现的山谷中,升腾起阵阵浓雾,如梦如幻,一幅涌动着的丹青山水展现在眼前,令人难以忘怀。

    家谋的妻子端着一大碗被水泡化的汤园面走到我们面前,说:

    "汤圆也吃不成了。昨晚不知装汤圆面的口袋是破的,水浸进去把汤圆面泡成了糊糊。"

    看到她那种很难为情的样子,我和妻子不断的安慰她:

    没关系,本来也不饿。清学家还叫我们一定要到他家里吃早饭呐。"

    “那我给你们煮两个荷包蛋吧!"家谋妻舒展开皱起的眉头,一转身走进了厨房。

     吃过包蛋,我和妻子收拾好行李,向家谋夫妇告别后,向不远处胡清学、王世翠家走去。

     路上,我问妻:

     "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和家谋妻拉家常到深夜,眼都睁不开了才睡。你呢?"

    “也不好。有‘夜半三更盼天明’的感觉。"

     那是电影《闪闪的红星》的一句歌词。








原作者: 象木( Yulin W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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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袁红,笔名卡莎,女,大专,系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达州诗协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官方中国作家协会网站《中国作家网》会员、网易《中国作家》副总编辑、网易中国作家协会圈子管理员、网易四圈联盟电子会刊《中国散文》创始人、网易《温馨港湾快乐家园》《中国旅游文学》《玉融诗苑》首席圈主。曾任四川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刊《天府诗词》、内部文学杂志《柴门艺苑》副主编。上百篇文学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小作家》《成都颂》《大巴山诗刊》《中国作家网》《散文在线》《百家竹》《大竹文学》《川东竹海》《教苑荟萃》《新课程改革与实践》《桂湖文艺》《重庆知青》《五津激浪》等。几百篇文学作品发表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