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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8—12月 周家口——杭州——南京——兰州——南京 引子 1937年底，梁思成带领全家从北平到长沙，再转往昆明西南联大的路上，林徽因感染了肺炎。借宿在一农家休息时，突然听到了优美的小提琴声，意外结识从杭州笕桥中央航校转到昆明航校第七期学员。 1938年的农历元宵节，他们结伴前行。由于消息闭塞，他们并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中国空军已经在武汉空战中近乎全军覆没，就连空军最后一位天王李桂丹也在武汉空战殉国。 坐在车上，学员们讲述着乐以琴的故事—— “日本强盗的飞机空袭南京，那时候我们已经几乎没有飞机了，只剩下乐以琴一个人，日本人很猖狂，几十架飞机在南京城头上好像做飞行特技表演一样，乐以琴就自己驾着最后一架飞行独战满天日机。” 车上，一个10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话，正在旁边聊天的梁思成等人不再说话，脸色也沉了下来，望着车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有人低声地说道：“在那场空战中，乐以琴殉国了。” 小女孩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眼中流出两滴大大的泪水，她不想听到自己崇敬的英雄死了。 梁思成叹息道：“或许他独战满天日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飞行员们都沉默不语，汽车继续在险峻的盘山公路上颠簸行驶…… 一战成名 江南大地的钢盔 8月14日凌晨，中国空军各部队奉命出击，正式开始对日作战。凌晨3时45分，第五大队第二十四中队中队长刘粹刚从扬州机场起飞，轰炸长江上的日本兵舰，打响了向日本侵略者进攻的第一炮。第三十五中队的5架轰炸机轰炸设在上海日商公大纱厂的军械库、汇山码头等地的敌军据点。 上午，第五大队丁纪徐大队长率队在南通附近击中敌驱逐舰1艘。 下午，第二大队又轰炸了公大纱厂、汇山码头和四川北路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这些轰炸给日军造成很大损失。为了报复中国空军，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长官长谷川清命令驻台北的日本海军鹿屋航空队立即出击。 日本鹿屋航空队分为两个袭击队，以浅野楠太郎少佐指挥的9架九六式路上攻击机袭击广德机场；以新田慎一少佐率领的9架九六式攻击机袭击杭州笕桥机场。下午14时50分，18架路上攻击机从台北松山机场起飞，飞越台湾海峡后进入大陆领空，经温州在永康附近兵分两路，分头飞往预定目标，企图摧毁中国空军主力。 高志航率领的第四大队迎战的就是日本海军鹿屋航空队偷袭笕桥的9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妄图一举歼灭中国空军主力。他们前往轰炸的目标包括杭州、南昌、广德等中国空军基地，其中又以杭州笕桥机场为主要攻击目标。笕桥机场是中国的中央航校所在地，长谷川清发誓要彻底摧毁这个中国的最高航空学府，方解他的心头之恨。 由于轰炸航程过远，战斗机无法随同护航。不过日敌并不感到担心。他们相信96式轰炸机上任意旋转的机关炮和机枪的强大火力，足以对抗中国空军的驱逐机。并且，狂妄至极的日军将领根本就不把中国空军放在眼里。 杭州湾已经遥遥在望，带队长机发出了准备攻击信号，轰炸机编队很快变成楔状攻击队形，以便躲避地面高射炮火，并在可能出现的空战中互相掩护发动攻击。 这时日机飞临杭州上空，第四大队调防杭州笕桥机场刚好赶来碰了个正着，第四大队的英雄们怀着有我无敌的气概，一齐向敌机冲去。在受台风影响，乱云飞舞的杭州上空，中日飞机展开了一场大厮杀。 此时，日本侵略者的气焰十分嚣张，根本没有把弱小的中国空军放在眼里。遭受中国空军轰炸的日军开始大规模报复。 一场鏖战，不可避免地在笕桥上空展开。 自从“卢沟桥事变”之后，航空委员会就作出决定，将笕桥中央航空学校迁往内地，以便在比较安定的环境下继续训练空军后备力量。7月中旬，经过几天的紧张准备，航校的师生和器材已陆续南运，分别迁往广西柳州机场和云南昆明机场。 当时在航校受训的是第七、八、九期的飞行学员。第七期学员刚刚毕业，正等待举行毕业典礼。这期的学员大部分是从南京中央军官学校或其它军校毕业后经过考选进入笕桥航校的，另有三分之一是从广东航空学校并入的。由于战事紧急，第七期学员被编入前线作战部队。 航校迁走之后，笕桥机场被空军总指挥部指定为第四大队的前线机场。第四大队是空军的驱逐大队，从中队长、分队长到飞行员都是笕桥航校毕业生，装备清一色的美制“霍克-3型”驱逐机。这种刚从美国购回的驱逐机是双翼，起落架可收放，装有4挺0.50英寸口径的“考尔脱”机枪，机身下可挂125公斤炸弹2颗，机翼下挂8公斤炸弹8颗，巡航速度为每小时227公里。在当时中国空军作战部队中，第四大队比起那些使用各国杂牌飞机的大队，算是配备力量最强的大队。 抗战前期中国空军中4名功勋卓著的尖子飞行员高志航、李桂丹、乐以琴、刘粹刚，称为“四大金刚”，除刘粹刚外，三大金刚都出在第四大队。 这天，华东沿海一带正值台风过境，长江中下游及苏浙两省笼罩在一个巨大的低气压下，暴风雨区域达300平方公里，风速达每秒22米。这个台风也影响到周家口，天没亮就哗哗下起了大雨。霍克-3式飞机无法起飞，但队员们还是穿戴整齐，披挂妥当，只等一声令下，驾机而飞。 这时的高志航非常焦急，他身为大队长，平时十分严格地训练队员，现在是让这批精兵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谁知大雨下个不停，队员们被困在周家口动弹不得，上级指令要他们保卫笕桥机场，肯定是有情报探知日本飞机要空袭机场，如果第四大队不能及时赶到，那笕桥机场岂不是…… 高志航不敢往下想了。求战心切的高志航搭乘一架民航机，辗转赶到了杭州笕桥机场布防。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下午，周家口方面的雨稍稍小了些，奉命随时起飞的第四大队队员们决定冒雨凌空，首先由第二十一中队中队长李桂丹带领9架霍克-3式驱逐机腾空而起，直飞杭州。紧接着，第二十二、第二十三中队的18架飞机也相继起飞，冒着恶劣的天气，朝杭州笕桥机场飞去。 二十二中队在滂沱大雨中低空曲折航行。中途降落在安徽广德机场加油，续航笕桥。途中在天空云层中，发现有数架大型飞机，航向广德方向，是什么飞机、多少架？层雨中看不清楚，但有怀疑，分队长乐以琴率队偏离队形察看究竟，如是敌机，则攻击之。但中队长黄光汉示意归队，依命令及早飞抵笕桥。下午五时左右，飞近笕桥空域时，遇见笕桥在大火燃烧中，得知笕桥不久前被炸，乐以琴再次脱离队形，向钱塘江口方向飞了过去，企图追击敌机，终因大雨云低，视界不清，而返回笕桥机场。 乐以琴这才知道，二十二中队已错失了首场空战。 原来，二十二中队还在飞往笕桥途中时，高志航已率二十一中队打了一场漂亮地空中阻击战。 在战友们的讲述中，乐以琴知道了笕桥空战的经过—— 下午1时，笕桥机场上空乌云翻滚，细雨纷飞，整个机场笼罩在朦胧的烟雨之中。机场外的树林和远山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剪影。提前到达的高志航站在大雨中望着天空，焦急地等待着队友们的来到。 李桂丹几乎是踏着紧急空袭警报降落到机场，飞机变成了舰艇，跑道的积水冲起白浪。 李桂丹还未及停机。就听到有人喊道：“快起飞，敌机来啦！”连续飞行了两个多小时，油料几乎殆尽，中队长李桂丹来不及出机舱，就连声高喊：“快！快！赶快给飞机加油！” 李桂丹是辽宁省新民县人，1930年从南京中央军官学校毕业后考入笕桥航校二期。“九一八”以来，眼看故乡沦陷、有家难归。李桂丹悲愤填膺，经常感叹：“我们都是一些亡省亡家的人！”他平时刻苦训练，无时无刻不在期待长空杀敌，今天算是终于等来了机会。 李桂丹和飞行员们心急火燎地帮着地勤人员为飞机加油。他们的大队长高志航在平时训练时就要求飞行员自己动手加油，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紧接着，高志航的战机也由其他飞行员驾驶着从周家口飞来落地了。高志航冲过去跳进机舱，一拉机头，冲起几丈高的水花，箭一般地冲进云层不见了。 笕桥机场尽管是中国最高航空学府所在地，又是重要军事基地，但当时既没有指挥塔台，也没有地对空的无线电通讯设备。几名地勤人员立刻在机场中央摆开“T”形红白布标，向空中的飞机传达指示——告诉飞在后面的第二十二、二十三中队，暂不降落，留在空中截击敌机！ 笕桥上空的云层很浓、很低，高志航冲出云层，在高空居高临下寻找着敌机。忽然，他看到从东南方向飞来一架大型的敌机，悄悄地从正对面的云层里钻出来。高志航心中大喜，手足并用地操纵着战机，迎头冲向前去，吓得敌机一掉头慌忙又钻进云层里躲藏起来。高志航又猛加油门，也紧跟着钻进云堆，心中想着敌机可能逃避的方向。他研究过日本航空队作战和飞行技术，知道敌人遇到这种情况将会采取什么措施应对。他咬准敌机要飞的方向，不断加油，转眼间横穿过云层，他眼前一亮，那架敌机果真就在他的视野之内。可狡猾的敌机一钻出云层，看见前面头顶上盘旋着四五架霍克-3式飞机，后面又有追兵，心里一慌，又想侧飞钻进另一堆云层中，这时，第二十一中队的谭文、刘树藩、金安一等人已经看到高志航从云层中赶出一架日机，禁不住大喜，立即包围过来，开枪就射，可惜因射程太远，没能命中。而敌机又躲进了云层。幸而高志航不动声色地紧跟不舍，尾随入云，待敌机进入射程，一排子弹出膛，敌机后座的机枪手中弹，没了战斗力。高志航紧追上去，对准敌机左边的发动机，又发射过去一排子弹。敌机中弹燃烧起来，“砰”的一声巨响，就爆炸起火，随后化成一团火球，直落地面。 这一声巨响，宣告了中国空军对日空战史上零的突破。 呈火球状的日军轰炸机在下落过程中，拖着一道道白烟，随后从火球中央四散迸射，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宛如庆贺这一历史性时刻而凌空喷射的礼花。 这是中国空军飞行员在全面抗日战争中打下的第一架日本飞机。 高志航首开纪录！ 这给第四大队的队员极大的鼓舞。与此同时，李桂丹和柳哲生、王文骅组成的分队又发现了一架九六式路上攻击机，他们兴奋起来，李桂丹一马当先，3架飞机迅速包抄过来，扑向敌机。待到进入射程后，6挺机枪齐发，火焰立即窜向敌机，待这架飞机的驾驶员反应过来想要钻入云层时，飞机已经中弹，像一只火球一样，连人带机一起坠落了下去。 由王远波、张效贤和龚业梯3人组成的分队，重创了一架日机。郑少愚等又重伤一架日机。此外，还击伤日机4架，其余的见势不妙，落荒而逃。 天上打，地上看。 空袭警报之后，喧闹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市民大部分疏散到郊外，只有被挤到的摊子、奔跑中跑掉的鞋子和包袱散布在路面上，随处可见，巨大的恐怖笼罩着死气沉沉的城市。 远处传来嗡嗡的声音，响声逐渐逼近，沉重的马达轰鸣声在头上响成一片。趴在树丛下、水沟中或田埂后面的人们不禁开始颤抖起来。一队日本重型轰炸机出现在上空，每3架排成一个“品”字形，所有的飞机组成一个巨大的楔形，机翼下血红的太阳旗标志格外刺眼。人们惊恐万状，紧紧贴住地面，母亲紧紧搂住孩子，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等着死神从天而降。 然而，空中并没有出现炸弹下坠时那种可怕的尖啸声，却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机枪射击声。人们以为敌机开始扫射，越发感到恐惧。 空中的机枪声时远时近，时而稀疏，时而密集。有人大着胆子向空中望去，只见刚才整齐的飞机编队早已作鸟兽散。许多飞机正在空中上下翻腾，互相追逐，机头不时喷出长长的火舌。 “啊，啊，快看哪!我们的飞机在打日本飞机！” 所有的头一齐抬起来，向空中望去。 曳光弹在空中划出一条条明亮的弹道，交织成闪烁变幻的火网。飞机在云端中出没，在火网中穿行。突然一架飞机撞在火网上，开始冒出淡淡的青烟，转眼之间，青烟越来越浓，夹着桔黄色的火焰喷涌而出，飞机开始倾斜，继而翻滚，从高空跌落下来。 “呀！是日本飞机！日本飞机被打中了！” 果然，被击中的是一架日本飞机。机身和机翼上的太阳旗标志在浓烟中时隐现，飞机正在急剧地下坠。 掌声雷动。人们欣喜若狂，忘记了害怕，许多人干脆站起来观看。 浓烟滚滚的飞机终蹦出一个小小的黑点，转眼功夫变成一朵白色的小蘑菇在空中飘飘荡荡地缓缓下降。 “鬼子跳伞了，快去抓鬼子啊！” “别让日本鬼子逃跑了！” 人群从四面八方向降落伞飘落的方向汇集。 笕桥一战当场共击落日本海军陆上攻击机两架，即鹿屋航空队第三小队3号机、指挥小队3号机，被击成重伤的一架日机（第三小队2号机）在返航至台湾松山机场迫降时损毁。袭击广德的一架日机被击成重伤后，飞到台湾基隆以北海面迫降时坠海（第二小队2号机）。 正当战斗紧张关头，霍克飞机的余油警告灯亮了，飞行员们不敢穷追敌机，恋恋不舍地退出战斗，相继安全返航。 30分钟的空中角逐，中国空军以3:0的成绩，戳穿了日本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此役，中国空军在空战中无一伤亡。但是，在机场地面的118号飞机被炸毁，两名飞行员阵亡。另一架飞机因油料耗尽而在田野里迫降，飞行员刘署藩殉职。 当天傍晚，上海报纸出了张震惊中外的“号外”： “我神勇空军首战大捷三比零，大胜日本空军。” “全国军民，向保卫领空的中国英勇空军致敬！” 首战的战绩统计，有很多说法，有3﹕0的，也有6﹕0的。但首战获胜，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八一四”空战充分表现了中国空军官兵英勇抗日的爱国精神。中国空军旗开得胜，鼓舞了中国军民的抗战激情，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后国民政府明令颁布每年8月14日为“空军节”。 四大队旗开得胜。乐以琴一边为战友高兴，一边也为自己没有赶上战斗而懊悔。 乐以琴跳出战机时，他回头望了望天空，一言不发。 本来在飞到笕桥的上空，乐以琴就发现了敌人的轰炸机群，他立即向中队长摇翅膀、打手势表示敌机的位置。但中队长没有表示，他不能单独行动，只得退回到自己的编队中，眼睁睁看着敌机逃跑了。 在第一场空战中，乐以琴“颗粒无收”，他不急才是怪事。 凯旋归来的高志航要求做好次日作战的准备，二十一中队为其右翼战斗群，二十二中队为其左翼战斗群，二十三中队为高层掩护支援战斗群。 作战指示安排后，飞行员各自去替飞机加油。由于机场人员躲避空袭，仅少数返场工作，因油罐车被炸（铁路油车），加油工作非常缓慢，时正天雨夜黑，乐以琴等飞行员遂自动去机场边油库，提起五加仑小桶汽油，肩扛至飞机旁，如此在天雨涉水中，往返十余次，一直到午夜后1时半方结束，乃各自去学校单身教官宿舍就寝。此刻已淋雨加油有八小时之久，全身湿透，换上衣服，顿感饥饿又寒冷也特感疲倦，飞行员大多昏沉入睡。 虽说打了胜仗，可“飞将军”们还得自己到处找吃的和睡觉的地方去。 在去校部的路上，乐以琴遇到了老同学、侦察机飞行员姜献祥，两人相见甚欢，一起走进官佐饭厅，因为工作人员都躲空袭去了，偌大个餐厅什么吃的都没有。他们又往醒村俱乐部去，以为那里也许会有吃的，推门进去，空无一人，黑暗中在货柜里摸索了半天，空无收获。打开冰箱，摸出了仅存的两瓶啤酒，一人一瓶，姜献祥拿着啤酒发呆，怎么打开它呢？ 乐以琴一把夺过他的啤酒只听“啪”的一声，两瓶酒的瓶口就都断了。乐以琴说：“这不是很容易解决的吗？” 姜献祥说：“还是你小子高明，真是个机灵鬼，人比人得死。我记得你当年在航校为了锻炼自己眼疾手快的本事，在饭堂吃饭的时候经常为我们表演用筷子去夹住在空中飞的苍蝇，那还真是个绝活……” 乐以琴却说：“说那些有什么用？今天窝囊透了，在飞来笕桥的途中，我发现了敌人大编队的轰炸机群，我立刻飞向前，向队长又摇翅膀，又打手势表示敌机的位置，而队长没有回答，我重复多次，仍不被允许，我只好退回我编队的位置，不敢单独脱队去攻击，眼见着敌机逃跑了，要不然立头功的就是我们中队了……” 看着乐以琴愤愤然的样子，姜献祥劝他：“咱找不着吃的，只好饿着肚子，现在总算有个地方能躺下，抓紧睡吧，说不定明天机会就会来啦。” 8月15日拂晓，他们两个人被警报声惊醒，翻身起来，一路小跑赶往机场。乐以琴对姜献祥说：“老子今天可不客气了，一定干他几架下来！” 憋了一口气的乐以琴，躺在床上发誓：一定要把敌机打下来，出掉这口恶气！ 第二天凌晨4时，乐以琴就被起床号叫醒，他翻身起床，一路奔跑到了机场，他在心里恨恨地说“老子今天可不客气了，一定要干掉他几架飞机下来！” 天空如同昨天一样，依然飘着细雨。四大队今天的任务是飞赴上海，轰炸日军舰队，机械士和军械士正忙着往飞机上挂炸弹。 这时，突袭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高志航果断命令：“卸掉炸弹，升空迎战！” 乐以琴等人钻进机舱，把飞机滑向跑道，冲向天空。 昨晚因油料耗尽，迫降笕桥机场的五大队飞行员董明德已提前起飞，他并没有听到突袭的警报声，他突然看见两个黑点正向笕桥机场上空飞来。 “这狗日的日本鬼子，肯定是来偷袭笕桥机场的！”他机警地钻进云层中，绕了一个圈，尾随着日机下降。就是日机准备轰炸笕桥机场时，董明德一推机头，机关炮瞄准长机打了过去，敌机立刻起火，冒着浓烟打着旋往下坠落。僚机还没有回过神来，机警的董明德又将机关炮对准猛扣扳机，只听一声巨响，敌机凌空爆炸。 就在董明德与敌机激战时，四大队的雄鹰们已扑了过来。 正如高志航意料的那样，今天来的就是木更津航空队的一群亡命徒，30多架飞机的大编队，黑压压一片。他们倾巢出动，前来报复。 四大队杀进敌阵，高志航一个点射，将带头长机打了两个滚，一头栽了下去，随后又将一日机被他打得凌空开花。飞行员梁添成也先后击落了两架敌机，以至他兴奋得着陆时忘了放下起落架，好在他临危不惧，来了个“机腹迫降”，险些机毁人亡。 这一仗，把来势汹汹的木更津航空队打得七零八落，狼狈逃窜。胜利归来的勇士们高兴得直蹦。检查飞机、清点人数，大家这才发现少了乐以琴。 “乐以琴到哪去了？”大伙儿一下紧张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昨天没有打下敌机的乐以琴一个晚上都郁闷不语，莫非今天他杀敌心切，出了意外？ 大家各自回忆空战时乐以琴的位置，并没有谁发现他的飞机中弹坠落。 “也许这小子太恋战了，追日本飞机去了。”有人宽慰起大家来。但没有看到乐以琴本人，大伙儿还是放心不下，一个个站在机场，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等候着战友归队。 就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天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眼尖的看到了“2204”编号，正是乐以琴的战机。 乐以琴的战机像只雄鹰，呼啸着欢快地落到了机场上。 乐以琴太高兴了，今天他终于出了口恶气。原来他驾驶着“2204”号霍克Ⅲ式战斗机，一升空就死死地咬住两架围攻自己的敌机，在空中俯仰翻飞，与敌机捉起了迷藏，一忽儿它冲进云层中，躲了起来，一忽儿又从云层中杀出来，对着敌机就是一阵冷射，一架敌机就被他玩死了。另一架敌机转身就逃，说时迟那时快，乐以琴对准它就是一梭子枪弹，再次击中敌机。 “小日本，你个龟儿子，我看你往哪里跑！老子还没有打过瘾呢！”乐以琴一边用四川话骂道，一边在空中搜寻敌机的影子。 乐以琴终于看到了敌机的影子，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穷追不舍，从杭州上空追到了曹娥江上空，可惜还是追丢了。就在乐以琴满脸沮丧着准备返航时，正巧碰上几架逃命中迷航的敌机飞了过来。 “来得正好！”乐以琴呼啸着钻进了云层，突然间一个急降，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正好绕到了敌机后面，他如饿虎扑狼般地冲下来，“嗒嗒嗒”地一阵猛扫，等到鬼子回过神来，乐以琴已干掉了两架日本飞机。 一战击落4架敌机。乐以琴憋了一个晚上的恶气，终于出了。 乐以琴当年击落的一架日机，就坠落于余姚庵东海滩（今慈溪市庵东镇）。这架被乐以琴击落的日机残骸照片，在空战的第二天，就刊发在民国时期的《东南日报》上。 后来，这张照片被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收集到了。 因为时间久远，这架日本战机是何人、何时击落的？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了困扰研究会的一个谜。 直到2009年，谜底终于被揭开。因为后来他们意外找到一份1937年8月16日的《东南日报》，上面的很多内容与这张老照片十分吻合。击落这架飞机的中国飞行员，就是乐以琴。 经过多方查证，他们还原了乐以琴击落敌机的过程： 乐以琴驾驶的“2204”号战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敌机群，很快就击落两架敌机。越战越勇的他对敌机紧追不舍，追到曹娥江上空，一排子弹猛烈射向敌机，又陆续击落了两架。其中，一架敌机栽在庵东镇的浅滩上，另一架在山腰撞得粉碎。 这架坠落在庵东镇海滩上的日机是“89式2号舰上攻击机”，是由日本三菱公司1930年制造，编号为“271”号，双翼，3座乘员。 飞机尚未坠落时，突然从燃烧的飞机中蹦出两个小黑点，很快又变成白色的蘑菇，在空中缓缓下降。 “鬼子跳伞了！快抓鬼子……” 地面上观战的人们激动起来，人们向降落伞飘落的地方蜂拥而去。在追击中，无线电员松田敏夫被击毙，而逃逸的战斗员高桥民治在下午5时被捕获。当时，被击落的日机上有3名日机人员，飞行员阿世知在坠落时已经身亡，高桥民治在当晚被送往宁波防守司令部。 这天，中国空军击落敌机17架。乐以琴一人就打下4架日机。 飞机刚刚停稳，乐以琴就像个小炮弹似的蹦出座舱，向队长李桂丹报告：“他妈的，老子打下一架敌机，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好好的，反正已经够本，干脆玩命地干吧。追上一架就给一梭子，直打到第4架往下掉的时候，可惜两挺机枪的子弹都打光了，油也用光了，只好放他们逃生。报告完毕。”没等李桂丹做何反应，兴奋的乐以琴就以百米的速度跑了。 一战击落4架敌机，是个很了不起的战绩，可这个可爱的四川小伙子竟报告得如此简单。消息传出，举国振奋。国内报纸和各国通讯社纷纷报道，印发号外。大长了中国抗日军民的志气，极大地打击了日本空军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和日军“三个月亡华”的梦呓。乐以琴一战成名，被誉为“江南大地之钢盔”，成为敌寇闻名丧胆的举世瞩目的空战英雄。 乐以琴一战成名，成为敌寇闻风丧胆的空军英雄。世界各大报纸、通讯社发出消息报道： 中国空军“军魂”高志航首建奇功，中国“骑士式”英雄乐以琴，一举击落敌机四架。 我军空战大捷，各地各团体的贺电如雪片般飞来。8月25日，毛泽东从延安发了贺电，电文如下： 所有前线的军队，不论陆军、空军和其他地方部队都进行了英勇的抗战，表示了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中国共产党谨以无上的热忱，向所有全国的爱国军队，爱国同胞，致以民族革命的敬礼！ 在此后的战斗中，乐以琴又击落敌机两架。自“八一四”中日空战以来，乐以琴所在的中国空军第四大队在大队长高志航的率领下，人人奋勇杀敌，七天之内击落日机60余架。 乐以琴更是勇猛顽强，技艺高超，创造了7天击落敌机6架的辉煌战绩。人们把他和大队长高志航，战友刘粹刚、李桂丹称为中国空军的“四大金刚”、“空中四勇士”，乐以琴更是被誉为“江南大地之钢盔”。 中国漫画先驱叶浅予曾经以“四大金刚”为内容，创作了一组空战漫画，参加苏联抗敌漫画展。在南京预展时，叶浅予发现乐以琴和他的战友也前来参观，他特意请乐以琴与自己在画前合影留念。 后来叶浅予撰文说，画面上头像最大的那个就是乐以琴。 《空军俘虏供词》、《日本兵的自白》等几本抗战初期出版的小册子，已经在图书馆的书架上静静地躺了半个多世纪，几乎无人问津。年久日深的灰尘渗透到纸的纤维之中，书的封面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颜色。翻开发黄变脆的书页，我们看到了当年那场大空战的另一个侧面。 川田胜次郎，25岁，日本佐贺县人，木更津航空队一等航空兵。江田岛海军学校毕业，任96式重型轰炸机驾驶员。8月15日从台北基地起飞，一同出击的飞机共34架。分别前往轰炸杭州、嘉兴、南京。川田所在中队的目标是杭州。 以前川田从未到过中国大陆。此次他跟随长机后面飞行。中队到达钱塘江口上空后，顺钱塘江飞行。从地图上看，他知道距杭州已经不远了。当他发现左上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迅速向他逼来时，他意识到这是中国战斗机。不过他并不惊慌，他相信凭自己娴熟的飞行技巧完全可以摆脱中国飞机。何况96式轰炸机还备有很强的自卫火力。他当即将飞机向右下方急转，同时听见射手中岛正治和小川秀雄在身后猛烈开火。他弄不清飞机是怎样被击落的，只感到飞机突然猛地一抖，操纵杆就不听使唤了，飞机失去了控制，浓烟和火苗开始窜进机舱。他记得他跳出飞机的那一瞬间，还听见中岛和小川等人在烈火中发出的惨叫。 川田还在空中降落时就看见许多人正向这里跑来。落地后，他本想开枪抵抗，然后自杀，做一名真正的武士，但当中国士兵包围上来时，他犹豫了一下，于是做了俘虏。 川田很不服气。他不相信中国飞行员可以打败木更津航空队。他认为一定是美国飞行员把自己击落的。“你们是美国人帮忙作战的。”他在一位中国空军军官面前愤愤地嘟哝了一句。 不料这位中国军官竟听懂了，并且还能讲日语。他告诉川田： “你来看看，是谁把你击落的。” 军官把川田带到一位中等个子的飞行员面前，说：“就是他把你击落的。他一人就击落了4架，你的飞机只是其中一架。”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军官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志航，把自己击落的飞行员名叫乐以琴。 无独有偶，在当年侵华日军的日记里，也记载了“八一五”空战： 天空是墨黑色的，飘着小雨。我的两个同乡没有回来…… 他们被顽强的中国空军飞行士击落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野口君的母亲——这个现实很残酷！小川君被吓坏了，依然在角落里颤抖着。他亲眼目睹了野口君的战机被打得凌空解体，亲耳听到了野口君最后的凄厉惨叫！ 据小川君讲述：那个英勇的中国飞行士不顾生死地冲过来，他能清楚的看到那张坚毅的面庞！如果不是野口君掩护，他也就回不来了。野口君在飞机解体、坠落时应该还活着（可能受了重伤），因为他的惨叫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10余秒的时间！ 那个中国飞行士的座机编号是“2204”！ 昭和12年8月16日凌晨 昭和12年就是1937年。这段话记录的应该是1937年8月15日发生在杭州笕桥的空战。驾驶“2204”号飞机的中国飞行员，就是乐以琴！ 同一天，袭击南京的木更津航空队遇到中国空军飞机及地面高射炮的拦截，被击落4架，击伤6架。这个组建于20世纪30年代初，由日本顶尖飞行员组成、日本天皇亲自命名授旗的木更津航空队首次出战，损失过半。 在日本飞机的轰炸中，首次遭到日本海军航空兵攻击的南京蒙受了重大损失。南京机场的飞机库及一些飞机被炸毁，军人和市民均有伤亡。 乐以琴等人一“战”成名。他到商店买东西，人家一看是“飞将军”乐以琴，死活不要钱。 乐以琴说那不行，必须付钱，就把钱给付了。东西买回来打开一看，里面塞着一个小纸袋，纸袋上面写着： “飞将军，愿你多多打下日本飞机，为我们民族争光，这是我们一点小小心意。” 纸袋里装着的正是他付的钱。类似这样的事，在高志航等人身上也发生过。原来，在上海、杭州很多商店老板早就商量好了，“飞将军”购物不收钱，他们提前准备了小纸袋，并统一在上面写上这样一句话。 抗战初期，虽有高志航等一批热血报国的飞行员，但实力与日本航空兵相比，其实却有着巨大的悬殊。日本自明治维新开始实施国家现代化，到抗战前期已经拥有强大的航空工业。生产不同型号的作战飞机多达3000多架。在军国主义的操控下，日本成为了一架开足马力运转的战争机器。 而当时的中国积弊百年，军阀割据，内战频繁，中国空军初建，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飞机制造能力，所有的飞机都是从国外进口。零部件缺乏、型号混乱，能飞上天的不过300架左右。抗战爆发后，因日本对中国实施封锁，中国从欧美购买的飞机也无法运入。中国空军的飞机处于只有损耗而无补充的困境。因此“八一四”空战旗开得胜，并没有让中国空军冲昏头脑。他们知道，日本航空兵在吃亏以后，一定不甘心挫败，会进行更大规模的报复。恶战还在后面。 8月16日，日本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大批参战，中国空军遇到更大挑战，中国空军第三、第四、第五驱逐机大队再接再厉，又击落敌机8架。 8月21日，淞沪战事愈烈。正当中国陆军作战部队乘胜追击前进时，突然从敌航空母舰上起飞的10余架日机，迎面而来，低空扫射，压制陆军部队进退两难。此时，空军四大队奉命轰炸敌航空母舰，适时赶到。因战功卓著，已担任副队长的乐以琴率二十二中队机群从高空俯冲下来，他抓住战机，再次以迅疾难防的炮火，击落敌机2架。日机见状仓皇逃窜，乐以琴率队乘胜追击，冲入敌军阵地上空一阵扫射和轰炸。正在吴淞口、张家浜一带登陆的日军，突遭袭击，死伤千余人，敌军气焰再次受挫。 由于在多次空战中，乐以琴均以高超的战术和猛、准、狠的火力，左右开弓，弹无虚发，给敌机以致命的打击，从此，日本飞行员视他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曾经有战友劝告乐以琴变更机号，麻痹敌人。他坦然而坚定地回答：“如果因为我的英勇作战，为国增威，这是国家也是个人的光荣。以身许国，本是男儿分内事。岂能希图保全自己而变更机号，向敌人示弱呢！” 乐以琴在空中犹如一只勇猛的雄鹰，扑击敌人，毫不手软。可离开空中战场，对待已经战败的俘虏，他却宽宏大量。据他的同学，五大队二十四中队分队长王倬回忆： “当时我方对待受伤的战俘，是很优待的，和我们的伤员享有同等医疗待遇。有一天我和以琴去医院看望被他击落并被俘的冈本纯一。当我们来到病房，战俘看见我们身着飞行人员的军装，很紧张。我们走过去与之握手，由于语言不通，以琴就拿笔写下：‘昨天在天空，我们各自为国家作战，是敌人；今天在病房，我们就是朋友了。知道你的腿受伤了，带来一些水果和点心来看你，你不要害怕，好好调养，’战俘会意后很感动，也写下了‘非常尊重’表示感激。冈本纯一眼泪夺眶而出，惭愧得深深低下了头。” 日本空军在杭州、上海等战场一再败北，日本大本营对木更津和鹿屋航空联队的首战失利大为不满，表示要军法制裁联队长石井义大佐。 8月21日傍晚，台湾松山机场已是落日西沉。石井义肃立在跑道的尽头。明知空中已不可能再有飞机回来了，可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 “完了，全完了！”他在心里哀叹道。夜幕降临，石井义步履艰难地返回联队部办公室，他自知无脸向上司汇报。联队60架作战飞机，出动轰炸数次，一次也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如今只剩下12架飞机，而且大多已遍体鳞伤。 “嘭”的一声，联队部办公室大门被他沉重地关上了，在昏黄的灯光下，石井义剖腹自杀了。 年轻的中国空军，竟然让木更津、鹿屋两个闻名于世的日军主力航空队装备最新式的轰炸机消灭过半，在日本引起震惊。以致日本报纸惊叹： “今日之中国，已非昔日之支那。” 日本军部承认，中国空军是最为出色的航空兵力。 在空战中，年轻的中国空军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出现了宁可自杀也不当俘虏的阎海文、与敌舰同归于尽的沈崇诲。 8月17日，第五大队派出6架战斗轰炸机执行任务。阎海文主动请战，他慷慨激昂地表态："我是一个流亡生，没有家小，没有后顾之忧。请求长官派我出战，为父老乡亲报仇雪恨！"由于态度坚决，大队长终于批准了他的请求，他与战友们一同迅速飞上蓝天，轰炸日军阵地。当时日军阵地上的高射炮火极其猛烈，飞行员们奋不顾身地向目标俯冲。六架战斗轰炸机携带的三千磅炸弹，全部命中目标。 即将返航时，阎海文的座机不幸被高射炮击中要害部位，机身顿时起火，浓烟滚滚，失去控制，成螺旋形向下坠落。在万分紧急时刻，阎海文弃机跳伞。他尽力操纵降落伞，试图降落我军阵地。但由于风向、风力的缘故，未能如愿，落地后举目四望，发现自己已深深陷入敌阵。 战争初期，日军还没有俘获过中国飞行员，因此他们想活捉阎海文，看着从四面八方围拢来的日军，阎海文丝毫没有惊慌和畏惧，他知道敌人试图活捉他，他屹然挺立。待敌人靠近时，迅速拔出手枪，对准合围之敌，一连撂倒几个。当他的枪膛里只剩最后两颗子弹时，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再撂倒两个敌人，自己会被敌人俘虏，一定不能让敌人的阴谋诡计得逞。敌人见阎海文没有射击，以为他的子弹打完了，便叽里咕噜地大叫着涌上来，争取“活捉支那飞行士”立功。 当敌人越来越靠近时，日军翻译的喊话传过来：“支那飞行士，快快投降吧，皇军饶你一命！”阎海文大笑一声，高声地回答：“中国没有被俘虏的空军！”他迅速举枪撂倒最前面一个敌人，然后从容不迫地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之后，阎海文慢慢倒下了，鲜血撒在中华大地上，壮烈地为国捐躯！ 8月19日，沈崇诲与战友在上海执行空战任务，座机被敌炮火击伤，脱离了队形，返航经白龙港上空，发现大批敌舰,乃驾机对准敌舰猛冲，直接命中敌舰，人机与敌舰同归于尽。沈崇诲是第一个做到“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於尽”的航校毕业生，他壮烈成仁时，年仅26岁。 沈崇诲毕业于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与乐以琴一样，酷爱运动，曾当选华北区运动选手，参加全国运动会。“九一八”事变后，考入中央航校三期，毕业后，一心一意等待的就是开战杀敌，战前他曾向战友透露，必要时将驾机和敌人同归于尽。 听着战友的事迹，乐以琴在心里默默地说：“战友走好！” 高志航在“八一五”杭州空战之中负伤，进了医院，等到战斗结束后，李桂丹、乐以琴马上来看他。李桂丹击落两架，他战友合作击落两架，合计战果3架。乐以琴更厉害，一举打下4架飞机。高志航一听，高兴极了。就在这时，医院外面一阵大乱：“我们要见高大队长！” 高志航一听，打开病房门一看，来的都是市民，有不少手里还提着水果、点心等慰问品。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些老百姓都是机场附近的居民，空战开始之后，这些老百姓本来要跑，再一看双方飞机在打呢，正好有一架被击中，拖着黑烟坠下来了，“哎！这飞机带着膏药旗呢，是日本飞机！咱们赢啦！” 一会儿，又掉下几架日本飞机，“打掉日本飞机的飞行员是谁啊？” 有人见识广：“我可听说啊！来的这是咱们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是高志航！” 后来有人又听说，高志航进医院了，回来一扇呼：“高大队长让日本鬼子打伤了！在医院呢！” “咱可得看看去啊！没有高大队长，今天咱们全得被小日本炸死！” 一呼百应！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跑到了医院看望高志航。高志航一看，感动得无可不可啊！赶紧说：“乡亲们！我高志航何德何能？怎么敢劳大家来看我啊！” “没说的！没您，我们就被小鬼子炸死了！您可是我们脑瓜顶上的钢盔啊！” 高志航一听，乐了：“今天我们打下了小日本很多飞机，我高志航不过才打下了一架，怎么敢接受大家这么多礼物啊？这是我们第四大队的战士打的。大家看啊！这是我们的中队长李桂丹，外号铁面判官，他今天打下3架敌机！分队长乐以琴，他打下了4架飞机！” 高志航把李桂丹、乐以琴推到身前。别看高志航和李桂丹都是东北人，但他们的个头不高，都是1米65上下，乐以琴将近1米8的个头，跟高志航、李桂丹一比，显得高人一头，跟铁塔相似！ 高志航继续说：“这位叫乐以琴，今天一战，揍下小日本4架飞机，他才是咱们的第一功臣！他才是咱们脑袋顶上的钢盔哪！” 乐以琴脸当时就红了：“大队长，我怎么能跟您比呢？” 旁边有人叫了起来：“高大队长！我听说您的绰号是玉面阎王。李中队长的绰号铁面判官，您俩是一个阎王，一个判官，咱们这位飞将军，有没有绰号？” 高志航乐了：“我这个小兄弟还没有绰号，大家给起一个吧！” 在家一听，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有说叫“克日本”的，有说叫“斩倭寇”的，吵作一团。最后有一个人站出来了：“各位，我起了一个，几位飞将军看看行不行啊！来啊！笔墨伺候！” 感情这位书法还不错，笔墨拿来，此人龙飞凤舞，写了八个大字，“空中子龙，江南钢盔”。 高志航一看：“乐以琴啊！你看看，这是百姓对你的愿望啊，想让你当空中赵子龙，也想让你做江南人民头上的钢盔，你看这个外号怎么样？” 乐以琴一看：“好啊！我就这个外号了！以后我一定不负各位所望，当个空中赵子龙，现在给江南人民当钢盔，以后给中国人民当钢盔！有我在，小日本子就别想在咱们头上胡来！” “哔！”大伙赶紧鼓掌！ 8月16日，华东地区的台风影响基本消除，日本航空母舰的飞机大批参战，中国空军在前两天作战中的优势地位已渐渐失去。日本海军航空母舰“龙骧”号和“凤翔”号上的舰载飞机起飞攻击了上海周围的嘉兴、虹桥、龙华等机场。中国空军奉命组织敢死飞行员，袭击日军航空母舰。 同一天，中国空军在句容上空同鹿屋航空队激战，在苏州上空与木更津航空队激战，分别击落鹿屋航空队飞机3架、木更津航空队飞机1架。 当天作战中，中国303号飞机被击伤，飞行员桂运光中弹阵亡，黄文模负伤后仍坚持把飞机安全降落在中国阵地后方，后终因伤势过重，于9月7日殉国。第三十三中队分队长黄保珊在嘉兴上空被敌机击落牺牲。 从8月17日起，中国空军每天都频繁主动出击，轰炸日军在虹口的阵地及黄浦江中的军舰，同时抗击日本空军，涌现出了奋勇杀敌、视死如归、以身殉国的英雄。17日，阎海文在轰炸日军司令部时被高射炮击中，跳伞落入敌阵，自戕殉国。19日，沈崇诲在座机发生故障后，冲向敌舰，壮烈牺牲。 在淞沪会展初期，中国空军多次主动出击，给予侵华日本海军舰船和陆战队一定打击，支援了地面部队。在8月14日至16日三天中，号称“虎之子”的日本海军第一联合航空队38架新型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竟损失18架，日军极感震惊。 然而，由于客观上中国海军与日本空军相比处于劣势，因而在上海战场上，制空权一直操于敌手。 为配合地面部队，8月20日，中国大本营下达的《国军战争指导方案训令》中规定，空军的任务是“应集中主力协同陆军，先歼灭淞沪之敌”。当日下午，第八大队第十九中队，从汉口出发，飞至上海江湾轰炸敌军指挥部。 8月21日5时，敌机6架偷袭扬州机场，第五大队驱逐机升空迎敌，击落敌机4架。但在机场上停放的4架中国飞机被敌机击毁。同一天，第五大队、第二大队、第四大队分别轰炸指定的目标。 8月22日，面对增援淞沪地区的日军开始在吴淞口附近登陆，第四大队代理大队长王天祥（8月15日空战中，高志航手臂负伤住进医院治疗）率领两个队的18架霍克飞机，飞往上海浏河一带，轰炸登陆部队。日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及其他军舰舰载飞机同时迎战。王天祥在击落两架敌机后，座机中弹，身负重伤，后英勇牺牲。 8月23日，日军已在吴淞口登陆，并派陆上攻击机奔袭南京、安庆、宁波等处，以牵制中国兵力，并以航空母舰及其他军舰上的飞机掩护登陆。中国空军第四大队第二十二中队队长黄光汉率第三、四、五大队的19架飞机，飞向上海吴淞口一带，轰炸登陆日军及敌军舰、运输舰等；第三大队第十七中队队长黄泮扬率7架波音机，担任掩护。在吴淞口与敌机遭遇。在激战中，击落敌机2架。中国空军损失一架战机，分队长秦家柱阵亡。 再接再励 成为中国首个王牌飞行员 8月24日，日本航空母舰上的105架飞机全部出动，轰炸中国军队阵地，中国官兵伤亡极大。8月25日，日军第3师团登陆后，以主力向上海西北的罗店镇进攻，中国空军第九大队大队长刘超然率4架雪莱克机，自南京飞往罗店，攻击日军。同时驻汉口的第八大队大队长谢莽也率5架飞机飞赴上海助战。另外，中央航校暂编大队第三十四中队也率两架飞机飞沪参战。在到达上海时，发现狮子林江面有24艘日军舰，立即投弹多枚，并俯冲扫射。日本海军的飞机起飞迎战。 同一天，中国第六大队第十五中队飞行员高漠自杭州单机出动，轰炸上海虹口敌阵地，日军高射炮和飞机皆向他攻击。他奋不顾身，投完全部炸弹后才返航。此时他已受重伤，后因流血过多而殉国。9月3日，中国空军第四大队继续出击，在江苏上空同敌机相遇，展开了激烈的空战。 至9月中旬，中国空军为配合地面部队与日军进行了一系列作战，双方均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随着中国陆军放弃第一道防线，退守江湾、罗店、浏河一带，日本航空队得到陆上基地，实力倍增。而中国空军飞机因为战争消耗很大，又难以补充，出动的次数和架数逐渐减少，只能进行夜袭和担任各机场的防空任务。 同一期间，中国空军除了集中主力在华东同日本海军航空兵作战外，还派出部分兵力担任华北、华南战略要点的防空任务，并支援地面部队。 8月下旬，鉴于中国空军损失严重，空军总指挥部命令驻扬州的第五大队、驻笕桥的第四大队、充句容的第三大队全部集中在南京光华门外的大校场机场。原因有二，一是淞沪战争已经扩大，日机经常空袭南京，首都不能没有较为强大的空防，二是连日作战，中国空军飞机数量在减少，如果把作战飞机分散使用，容易被日机逐个击破。集中起来，统一调度使用，更能发挥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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