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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糖瓜粘;腊月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年肉……”在孩子们甜美干净,稚嫩欢快的民谣声中,蓦然间有了浓浓的年味,中华民族最根本、最重要的节日——春节快到了!此时农田里已经没有了活计,孩子们也已经放假,眼下的活儿,就是准备过年了。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传说是灶王爷每年一度的去天庭向玉皇大帝汇报民间一年收成和情况的日子。中国历代是农耕社会,粮食的丰收就是生活的保障,历史上几次的“禁酒令”都是因为粮食的匮乏才颁布的,所以粮食是生活幸福的基础和象征。粮食丰收了,充足了,才可以酿酒。“福”字的本意就是“祭典祈年,美酒满坛”,再之就是酿造“麦芽糖”、制“糖瓜”,民间用吃“糖瓜”来庆祝甜蜜富裕的生活。腊月二十三这天,百姓家里开始做糖瓜了,后来演变成了去集上买,通常是奶奶带着孙子去“三八集”的村镇上买一包糖瓜回来,一家人嚼着“嘎呗脆,甜又黏,最后粘”的糖瓜感受着甜美幸福的新春来临。 腊月二十四,开始扫房子了。一般都是大人指挥着,把屋里所有的被褥衣衫,杯盘碗筷统统搬到院子里,晒着太阳。孩子把笤帚绑在长辊子上面,把屋顶、墙壁上沉积了一年的灰尘蛛网打扫干净,地面洒水扫净,等尘埃落定,屋里焕然一新后,才把东西搬回屋里,各就各位,犄角旮旯里没用的东西也就此清理了出去。扫房子不仅是为了美观,也是为了做豆腐煮肉时候不会有蛛网灰尘落下掉进锅里。孩子们总是感觉这是家里最干净的一天,“大扫除”也是最能让人感 受的到——要过年了。 到了腊月二十五,百姓们陆陆续续地已开始磨豆腐了。这一天到来之前,早有从盐碱之地沧州过来的“卤水”走街串巷的叫卖了。爷爷奶奶或者爹娘用个小小罐子买回来,放到家中最高处的“阁台儿”里,又叮嘱孩子们“不许碰,卤水有毒”,孩子们又总是不解地问“有毒为啥还放进豆腐里呢?”老人则会告诉说“放到豆腐里就没有毒啦,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岁数大的孩子们都会帮父母干活儿,用担杖(扁担)挑着,或者是用“推碾棍”抬着父母事先泡好的黄豆,去一个有磨盘的人家磨豆腐,孩子们推着青白相间的麻石磨盘,母亲则将豆子一勺一勺地倒入上下两片磨盘的石眼儿中,白花花的生豆汁就流了出来,汇集到下面的锅盆里。有些女性是无法推磨的,一转圈就会头晕,所以孩子们推磨,既是有趣的“游戏”,也是帮母亲干活儿。 将磨好的生豆汁抬回家去,放到已刷干净的大铁锅里,开烧灶火直至豆汁开锅,这时叫“汁汤”(豆浆),可以吃着“妈呀烫”(油条)喝一碗了。随后就是“点卤水”,把卤水放进豆汁汤中,搅拌均匀等待凝固,随着时间锅里的汁汤开始慢慢凝结成絮块状,这时叫做“老豆腐”,即豆腐脑了,家长会盛出几碗来,放些韭菜花,先让家里的长辈吃,孩子们也随后喝一碗,接着把所有老豆腐舀入铺着“拉巴蹬布”(粗眼棉麻布)的木板模子里,压上石快,等冷却成型后,就是豆腐了。 豆腐做好后,可还不算完,还有一项必备的工作——“泡海带”,勤劳手巧的人们总是不会浪费任何东西,必须会、也一定会把海带放入做过豆腐的热汤里,泡展了、洗净了、捋开了、挂起来,一般男孩子们不愿意干这类活儿,多是大姐姐们去帮着母亲做。孩子们都很开心地参与这一项项有趣的家务,在陌生与好奇之中,继承着传统,感受着生活的美好。 腊月二十六后,家家户户都开始煮年肉了。猪已经杀了几天了,先在冷屋子里放着,后来分切放入大盆里水泡着,孩子们围着转了好几圈了,可也吃不得,这天终于要开煮了,向来懒惰贪玩的孩子们今天却显得格外勤快,挑水,抱柴,烧火……,围着灶台,闻着热腾腾肉与佐料混合的香气,口水在小嘴巴里打转儿…… 几个小时下来,父母开始用筷子插一插肉块儿,一插便透的就是熟了,随后就是肉钩子出锅,把肉方子整齐的码放在大平盘上,猪皮朝上,擦去汤水,趁热抹上酱油增色,把带骨头的肉块捞出后拆出骨头放到另外一个盆里,孩子们的“付出与忍耐”终于看到了曙光,他们勤快中的重中之重就在这里了——“啃骨头”,爹娘的一声放行,可乐坏了馋嘴儿的小孩子们,“吃肉不如啃骨头香”啊! 煮过肉的汤自然也不会浪费,再剁些五花肉馅和葱姜,与红薯粉放在一个大盆里面,把肉汤重烧开锅,捞净骨头渣子后,用热水烫过的铜瓢,舀出滚开的肉汤泼入红薯粉,搅拌均匀兑成糊糊儿,装入洗干净的猪肠子,下锅开煮。大人们谨慎的观察着锅里的肠子,不停的用针去扎肠子放气,总是担心煮破了,正月里待客切盘时不好看,可孩子心里的想法却与家长大相庭径恰恰相反:一心等待着有煮破的肠子捞出来,趁热乎吃几口那“软弹浓香”的碎肠子,那味道,是最香最美,最爱吃的了。 由于过去没有冰箱,所以谁家煮肉也不会太早,基本都是在腊月二十六的时候开始煮,迟的人家到二十七、二十八也都会煮好了,分类放到冷屋子,有的腌制在瓮里。到大年三十时就没啥大活儿了,要做的只是打扫庭院与街道,净水泼街,张灯结彩,贴春联,贴门神。三十之前大人们都会去看看自己的老人,问问还有什么活儿没有做,手里提些年酒与卤肉是必须的。男孩子是他一年之中最乖最听话的几天了,“狡猾又识相”的他们心里很清楚,马上就要“有求”家长多买些鞭炮了;小女孩儿们一般不多干活儿,但会跟着奶奶学剪窗花,“腊月二十八贴窗花”嘛! 她们帮着母亲撕掉木格子窗户上的旧纸,用崭新的乳白毛头纸重新糊好,再贴上大红的窗花,房间便装点一新了。虽然日夜忙碌,但无论大人与孩子,每个人的心里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喜悦,就像有喜事,要娶媳妇似的! “啪…咚…啪啪……” 此时,时有零星的鞭炮声从邻居家传来,至除夕夜便会响成一片,那是男孩子们的专利了,小女孩们甜美的喉咙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唱着也不知传了多少代又总是经久不衰的歌谣:“新年到新年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爷爷总想要毡帽,老太太只想吃年糕…………” 作者:郭增辉,文化学者、新儒学开拓者、烙画艺术权威专家、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著有《郭增辉诗词选》、散文集《丁香窗外》、哲学著作《儒眼观天下》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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