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情怀。当酿酒人在酒中注入了真性,酿酒的过程就是一种唯美的艺术享受。 犍为县的孝姑镇,有一片靠着岷江边的川西古民居。多年前,这里酿酒坊多达32家,小镇的上空常年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酒香。如今,镇上仅剩一家在坚守传统酿酒工艺的老酒坊。由于酒作坊里独特的光影,以及酿酒人痴情劳作的场景,使这里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摄影网红地。 2020年阳春三月,我循着浓郁的酒香驱车去了这里。在一条小巷的尽头,寻找到了这家老酒坊。古朴的院子,装满酒的坛子,大红的灯笼,简单原始的酿酒器具,入眼的一切都充满了古韵。 酒坊的主人叫彭大龙。他是在酒窖旁出生、在酒坊里长大的,一生爱酒如命。18年前,彭大龙接下了这个岷江边的小酒坊,就一直固执的在这里潜心酿酒。他在对“泡子酒”这种当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敬仰和坚守中,巧妙的将一个个酿酒过程中复杂的动作,化成了一种独特的行为艺术。 几十根金丝楠木支撑起这个酿酒坊的屋面,阳光从屋顶的亮瓦和四周木质栅栏窗棂上透射出来,将一束束光斑驳地洒落在作业区刚刚蒸煮过的高粱上,形成绝美的光影。在这光影中劳作的场景,就像一个酿酒的大舞台上的艺术展示。 61岁的彭大龙,经常穿一身黑色衣服,快言快语,走起路来雷厉风行,微笑的时候眼角也全是笑意,有一种工匠的气质。 中午到达孝姑镇彭大龙的酿酒坊。此时,他正在用竹筒接刚刚从酒甑里蒸馏出的原酒。清澈的白酒汩汩流出,坐在一旁的他,时而轻轻地抚开接酒桶上蓝色滤布,观察着泛起的层层鱼尾泡子,判断酒度;时而用手沾起酒液细捻,感受酒的粘度,判断酒质;时而端起一碗酒,双目微闭,低着头,轻嗅其气味;时而把酒放在唇边,浅浅地一品,感受其甘甜味。 此时的情形,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喧嚣、浮华如潮水般地褪去,只剩下了最纯净的自己,不问凡尘,静心陶醉,像是一位母亲在端详刚出生的孩子,像是一名画家在欣赏自己心怡的作品……最后,他扬起脖子,咕咚一声,一口入肚,沁人心脾。 又一锅酒的酿制已进入了流程。作坊又弥漫起蒸汽,一口大锅,几处窖池,一堆酒料,一个蒸馏桶,还有一些装料的撮箕、玄耙、竹簟、铁锹、铁铲、扫帚等工具。看似简陋的场所和用具,可与工人操作结合起来,就是一曲交响乐章。 彭大龙光着膀子和工人们一起又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浸泡、洗粮、起窖、上甑、摊凉、入曲、翻箱、中和、入窖、发酵、冷却……的流程中,散发出的那股认真劲儿,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都流露出专注的神情,都能让人从中捕捉到独一无二的“匠心”,臻至极致。我被这一个个舞动的身影所吸引。 酒灶前,彭大龙用铁铲把锅中浸泡着即将蒸煮的高粱搅拌、洗净;累了,就停下来,坐靠在锅边喝口水,歇一歇。这灵活娴熟的动作,恰到好处的力度和悠闲自得的惬意姿态,让我顿悟,酒是刚柔并济的调和物,知晓人如同知晓酒,参透在酒体的内核里的是酿酒人真实的情感。 在蒸锅揭开的一刹那,工人们便手持铁锹,一锹一锹地从锅内出料。热气蒸腾,人影浮动,飘渺虚幻,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刚刚蒸煮过的高粱,被倾倒在晾堂的竹簟上,热气蒸腾。彭大龙和几名工人师傅大汗淋漓地挥动着铁锨:拌料、闷料、堆楂、扬楂、晾楂……酣畅淋漓扬起的楂子,撒出的酒曲和糠壳,在空中均匀地散开又落下,既像是在劳动,又像是在戏水,更像酿酒人在舞动梦想的翅膀,在进行艺术的展示。 他微微弯腰,铲起刚刚从地窖里运出的酒糟,一扭身,一上提,一挥 洒,将酒糟均匀地铺在蒸锅里。这一串娴熟的动作一气呵成,同时,他表情专注,目光随着酒糟的翻转而移动。看到这一幕时,我似乎领略到了工匠精神的精髓: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匠人,所有这些动作的精准、细致、严谨,让人感觉彭大龙是在创作一件他所热爱的艺术品。 |
2024-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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