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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中极简与繁复之宽窄意象

新文人画院 2020-6-4 13:39 2497人围观 艺术动态

在对待艺术的简繁问题上,大写意画家孙竹篱先生有个著名的论断:“简要简到极致,简就是做减法,我的画要用除法,多一点,多一笔都是多余的。繁也要繁到极致,密就是加法,密不透风,密中有疏,密中密,疏中疏,高手 ...
  中国画的大写意有两个方向,简与繁。对应宽与窄。简到极致,简就是做减法,多一点,多一笔都是多余的。繁也要繁到极致,密就是加法,密不透风,密中有疏,密中密,疏中疏。

  简即多,窄显宽。繁即少,宽变窄

  在对待艺术的简繁问题上,大写意画家孙竹篱先生有个著名的论断:“简要简到极致,简就是做减法,我的画要用除法,多一点,多一笔都是多余的。繁也要繁到极致,密就是加法,密不透风,密中有疏,密中密,疏中疏,高手可用乘法。”
  比如画牡丹,寥寥数笔,活灵活现跃然纸上。画墨荷只需意到笔不到,全然在于意境。正所谓“无墨之处多于有墨,无画之处多于有画之处,此写意之高者也。”


  简与繁,须辩证看待:“人说写意画贵简疏,如板桥的冗繁削尽,少之胜多之,如读诗之绝句,确是如此。就繁而言,有实有虚,有聚有散,有主有次,有内有外,相互照应,左右顾盼,相辅相成,相反相成,整体局部,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有如读杜之“北征”太白之‘蜀道’韵味无穷。不独简约繁也可寻味。意中有境,画在画外,境中有意,意由境外,亦即谓穷变,达幽微之意也。欲作简疏意深之境多读格律诗中求之,欲为繁复而出境须从歌行体得之。下笔无论繁简,俱得写意画的真谛”。
  关于极简的艺术争论,历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中国书法只有水和墨,但能表现出各种丰富的东西,我们画竹子,画兰草并不用绿颜色,只用墨,它无色而有图画的灿烂,无声而有音乐的和谐。
  大写意突出一个大字,不是指大笔大纸大画,体量上的大永远只是相对而言的,而是贵在精神境界大,笔墨气魄大。能在小幅画中写出大气象的山水或花鸟,显出大写意的特点。比如以同时代的大家陈子庄为例,其作品多半为半尺,但并没有妨碍他成为大气候。并没有妨碍他的小纸张大格局的艺术张力和艺术表现。
  之所以用减法乃至除法,对艺术的理解与追求有着极大关系。与其深刻感悟理解中国画的精髓有关。大写意画属“减笔画”,它与书法中的草书结合紧密,有的甚至是以狂草入画。李苦禅曾说:“艺术之最高者当推草书。”齐白石曾谦逊地回忆道:“我一生之憾事是我还没有达到以草书作画的地步。”
  极简与诗书画一体、焦墨枯笔都是大写意的艺术特质。恰恰简到极致最能彰显大写意画家高屋建瓴特立独行的内在力量。一个人能把简单东西说得复杂,会令人尊重。一个人能把复杂东西说得简单,会令人称奇。想把简单东西说得复杂,仅需论证,加上分析,辅以各种旁证说明,并不能就证明你如何了得。可把复杂东西简化,并不是件容易做到的,需要高度归纳、抽象、概括、浓缩,必须把这些表现吃透、领悟到核心价值。因此简很难,繁则易。
  简单,一种足够深厚的底蕴。恰似一首情诗,寥寥数语,尽得风流。“跃然纸字间,脉脉不得语。”仅仅几字写尽人间相思愁滋味。段落里字顿间极简,却饱含着欲言又止如诉似泣的含蓄表达,字词间亦浓亦淡总关情。却不知,这寥寥数语,早己尽诠情深。
  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就是简与繁的生活论述,三看起来多,二看起来是少,但在后缀的基数,带来的且是少即多多即少的道理。
  大画重气势,犹如大布局,相当于大兵团作战,有打阻击,有穿插,有辎重部队,有时候取胜不在于多,而在于以少胜多,以一当十。这好比笔墨亦有重墨、焦墨、浓墨、淡墨,不同地方用不同笔墨。大笔酣畅淋漓,收放自如,有时无墨胜于有墨,无色胜于有色。比如围棋,不在于布满棋子,满则作死眼位,活不成,要明白知白守黑之围棋精髓。黄宾虹说:“古人重实处,尤重虚处,重黑处,尤重白处;所谓知白守黑,计白当黑,此理最微,君宜领会。君之书法,实处多、虚处少,黑处见力量,白处欠功夫。”意思是善于运用具有丰富内涵的“留白”,把握虚实,运黑为白,根据形式需要,化虚为实、化实为虚。把握黑白对比,引导视觉。黑,有必须依白,无而存在,白,无一定依黑,有而显明。“计白当黑”此乃书法艺术最高境界。
  再比如拳击十二回合分胜负,高手泰森往往一两个回合就KO对手,靠的是快速、精准、力量、技术。难道非要打满十二个回合靠点数分个胜负吗?这样的胜利是达不到拳击的精彩,赢不到观众掌声,毫无精彩可言。这便是靠实力一击成功。
  绘画的繁简同样如此。小中见大小器大样。
  极简艺术美学路径做了一些概括,主要归纳为以下几点:

  极简,传统文化的宽途


  古代诗词具有精炼合含蓄的特征。诗歌的语言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神秘的符号 系统,也是一种高度浓缩的语境系统。它不但含有一种抽象化系统化的理性意蕴,更含有情感的美感。而中国 的古代诗歌最擅长用最少的语言表现出最丰富的内容和思想,这就是古代诗歌极精炼的特点。
  精炼和含蓄总是相关的。但精炼不等于含蓄,直抒胸臆就不算含蓄,不直接表达情感的诗歌语言 多通过比喻、通感、双关、用典、象征等方式表达语意,从而使人感到含蓄、朦胧。古代诗词我们可以感受到,诗经、唐诗七律五律,宋词,小令往往几十个字包含着一段历史、一场战争,一份情感,一个典故,内容丰富,甚至博大精深。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上段三句十八字,九个名词连缀成不涂浓墨的书画,亦无一个虚造硬加的词,不同的景物天衣无缝地和谐地造化在—起,不得不令人拍案道奇。这种音节和谐、情景交融、妙含无垠的小令曲,故有“枯藤老树写秋思,不许旁人赘一词”之誉,的确委实不过。下段两句十字,则是点睛之笔。这首小令很短,一共只有五句二十八个字,但却描绘出一幅凄凉动人的秋郊夕照图,并且准确地传达出旅人凄苦的心境。这首成功的曲作,从多方面体现了中国古典诗歌的艺术特征。

  极简,走向审美高度


  崇尚简洁与自然。清新脱俗,本质为雅。感官上简约整洁,品位和思想上更为优雅。对清、新构图表达最简单化。多则惑:没有重心就没有内容;没有重心就没有形式;没有重心就没有方法。
  中国绘画的元素,笔墨的浓淡,晕染,枯笔散发着浓重的质朴气息、想象的空间留白的氛围所打动,绘画语言的表现无声结合赋予了作品全新的含义。
  简洁是智慧的灵魂,冗长是肤浅的藻饰。往往需要五十笔的绘画表现,也许五笔就完成,这就是意到笔不到。 “多一点,多一笔都是多余的”。这个简与简略有本质区别。这里的极简是艺术需求的简,是其追求内在美的表现理念。不是吝惜笔墨,是意境的需要,空间的需要,创作的需要,更是对艺术的理解的需要。有着诗意般的空灵和丰富内涵。
  我们古人画画,画到最后看不到了,还要用很淡很淡的颜色牵引我们,秋水一抹笔,残阳几缕红,水穷云尽处,隐隐三两峰,引导我们走向无限。我们追寻的是从有限到无限。外国人对中国人的留白不太理解,他一定要画满。我们的留白就是一种无限遐想的再创作,就是中国画的一种大道至简的哲学思想,美学思想。大道至简是大道理是极其简单的,简单到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
  大道至简意味者“少而精”,大道至简与博大精深是可以转化的,大道至简往往要博采众长,与其他专业融会贯通。仅仅融会贯通又会造成新的“博大精深”,融贯中西、博采众长只是基础,还不是大道至简,大道至简必须再整合创新,跳出原来的框框,去粗取精,抓住要害和根本,剔除那些无效的、可有可无的枝叶。非本质的东西,融合成少而精的东西。所谓“为学日增,为道日减”就是这个道理。大道至简方能大简至美。
  中国的艺术,不但追求一种空灵,而且追求生命的真实感。弘一法师38岁出家,之前他是全国有名的文化人,有名的书法家。“智慧如海”,非常硬,棱角分明,这是他刚出家时写的。他出家两年后的字,所有棱角没了,“无上清凉”,圆润了,我们看到这个高僧的变化,感到他无一笔不是写着真诚,我们会肃然起敬。当艺术家的精神最隐秘最深的部分显示出来的时候,他的力量当然就永恒。
  遵从极简原则,去掉多余的元素,颜色,形状和线条。其目的是使内容中脱颖而出,成为聚焦点。从视觉的角度来看,简是平静的,让欣赏者看到的心灵处在最本质的表现。这里的简即多。
  而在色彩上,更是吝惜,做弱对比,而不是色彩鲜艳的强对比。保持画面的整洁,明快风格。

  极简,“笔墨当随时代”的美学内涵与玄机


  “笔墨当随时代”是清初石涛的名言。 全文是“笔墨当随时代,犹诗文风气所转。上古之画迹简而意淡,如汉魏六朝之句然;中古之画如晚唐之句,虽清洒而渐渐薄矣;到元则如阮籍、王粲矣,倪黄辈如口诵陶潜之句,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以枯煎,恐无复佳矣”。
  时人作画与时代跟风,就像过去的诗文一样,汉魏六朝的诗句文章色彩华丽、高贵,气势雄浑大气,而无斧凿痕,变幻莫测,有可遇不可求之象,古人的画仿佛似之;晚唐时期,大国恢弘之势已去,特别是安绿山起兵之后,国势愈衰,诗文一脉,亦走向下坡之路。此时之画,受大势所趋,而气势渐靡弱;到元朝则如阮籍、王璨,心有余而力不足,徒维持一脉而已。倪云林、黄公望等人亦不过是重复着古人的一点牙慧,画面再不见古人气势之恢弘,一览万里的壮观景象,而只在自家的小圈子里打转转。“侍儿扶起娇无力”已在千年画人的笔下再无一点新意,别人已烧过千百滚的水,你就是再滚它一次、十次又能如何呢?
  减法论除法论是以极简为主导,通篇贯穿了大写意中国画的领悟与实践,所以在大写意画家创作作品中充满了极简美学的内涵与玄机,留给后人以充分想象的空间,留给国人一份沉甸甸的精神财富。关于简约给出的答案:“密中密,疏中疏,此南田老人画山水之法也。后宾虹老人深得其法,而更发扬之。予今用之于画花鸟,亦时得妙趣。盖绘画种类虽异,其理一也。”
  我们可以确切地认为,极简美学就是大写意对当代中国画的一份思考,一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艺术遗产,极简才是真正的丰富,只有最简单的东西才具有最大孕育性和想象空间。比如宋代的瓷器、明代家具都具备这样的极简风格,是中国美学思想的艺术顶峰,中国大写意画家对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艺术实践贯穿于绘画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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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汪洋 来自: 四川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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