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学术立身·重塑中国文人的家国情怀” 简琴楼灯下随笔 (二) ○闫照忠 闫照忠 岭南简琴楼主人 四川省新文人画院副院长 创作研究部主任 “性灵”之说 清季诗坛三大家王士祯、沈德潜、袁枚,各领风骚久负盛名。王士祯论诗以“神韵”二字为先,颇得魏晋清玄之风,沈氏则以“敦厚温柔”为基调,承“诗言志”之说,尤重教化之风。独袁子才以“性灵”之说取二者之长,开清季诗坛清风五十载。 余以为“性灵”之说,尤重诗之艺术品位,沈氏重于载道有杜工部之风,作诗者二者能兼得最为可贵。 艺术的感觉 袁氏在《随园》中谈到的作诗的观点与我之作文观很是相似,他在《随园诗话·卷三》中引用唐子西的话说:“诗初成时,未见可訾处,姑置之。明日取读,则瑕疵百出,乃反复改正之。隔数日取阅,疵累又出,又改正之,如此数四,方敢示人”。 此种作诗之法,使得文辞更为精准,更有感觉。但却有伤艺术感觉,久而久之会使人陷入思维僵局无可自拔,这和做学术文章又是两种事情。所以,袁氏更希望人能尊重自己的第一感觉——灵感。失去灵感的改动,则再准确的推敲也只是词语的游戏而已,绝不能上升为艺术的感觉。 艺品即人品 清人王文治,人称“淡墨翰林”,工书法,犹善作诗,有《梦楼诗集》传世,其书法、诗品入潇疏秀逸一路,时人多与刘墉齐名。古人作诗,以诗能入魂为最,最忌浅尝辄止,仿古窃今,而有不知耻,以诗家而自居。 袁氏《随园诗话·诗称家数》中载梦楼先生讥讽以大家而自居者云:“今之学杜、韩不成,而矜矜然以为大家者,不过总督衙门之担水夫耳”。所谓“大家”者,乃学问与人品并重,非徒有华丽之外表,以今观之绝不乏大家,文章一流人品下贱,或曰文章人品俱下,皆今日之大家之相。古时尚能学的杜韩一二,今则信口雌黄滔滔不绝,全无敬畏之心,可叹也! 夫文章者,千古载道之事也,德不厚者、心不宽者、行不仁者切莫高论,切莫以一家之言而贻害他人。 或许残缺既是美 自古才子佳人方能演绎出感天动地的千古情缘,然而苍天却有意捉弄人,让才子佳人的情缘终究成为遗憾,这或许是美的一种表达——残缺既是美。譬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只有化蝶才能了却一世情缘,宋代诗人陆放翁和唐婉,“沈园”凄美的诗词成为千古绝唱。所以,清代学者崔念陵才有“有磨皆好事,无曲不文星”的感慨。 似乎这位崔先生也经历了一番彻骨寒心,否则他怎么会有如此感慨呢?袁氏在《随园诗话 · 薄命才女许宜瑛》中记载了江州进士崔念陵和才女许宜瑛的故事,读后让人感触万千。许宜瑛真的堪称才女,七岁时学会作诗,父亲让她做了一首《玩月》的诗,她在诗中说:“一种月团圆,照愁复照欢。欢愁两不着,清影上栏杆”。父亲听后叹息而语:“我儿清贵,惜福薄耳!”,没想到父亲的话,一语成谶。许宜瑛长大之后,因为与崔母婆媳关系不和而缢死。 当年许宜瑛少年亡父,家境一落千丈,养父强迫将她卖给了当地的一位千户为妾,许宜瑛不从跪拜千户爷说她早已经许配给崔念陵为妻,可敬的是这位千户还算通情达理,不夺人之志,方肯罢休。然而,薄命女终究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崔先生的母亲不同意二人的婚姻,无奈崔氏在母亲的安排下结婚,婚姻生活自然不幸福。古语云:“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京为官的崔念陵在回家省亲之时,私下又续聘许宜瑛为妾,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种下了她与婆婆之间的宿怨。 许宜瑛婚后的生活一直很苦闷,袁氏在书中记述了这位才女的诗作,其中有一首诗《寄外》云:“花缸对月相怜夜,恐是前身隔丗人”,读此可知许宜瑛生之艰难。后来不堪侮辱,自缢之后,崔念陵将她抱下来,观其面色,亦如生时。崔先生此时方知人生之悔恨,他说:“翻悔从前领略疏”。他在《灌园余事》中详细记载了这位有着绝高才华的女子一生的行状,后来人们读到了他的这本书,无不感慨“可惜江州进士家,灌园难护一枝花;若能女子情如海,争得佳人一念差?自说从前领略疏,阿谁牵绕好功夫!宜瑛此后心宜淡,莫在人间挽鹿车”,世人言语之意多责怪崔念陵婚后的薄情。 其实,无论是崔氏与许宜瑛的婚姻还是陆放翁与唐婉,皆为一时代之悲剧,之于今人而言,如若此生相遇真情待己的女子,当倾己一生呵护,人生苦短莫要为生命留下遗憾,莫要让情感永远欠下债务,我相信崔念陵最后的诗句是发自真心的,但我终究不得明白,为什么他不能给予许宜瑛生前真爱? 梅 兰 竹 菊 几件习作(闫照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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