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四川丨平昌：百年平昌 千年江口

　　【平昌，三国一始有平州，南北乱即生同昌。两河汇流，江口涌浪。汉中道之始端，米仓道之枢纽。荔枝甘露，汗血长安。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白衣古镇，仕子如云。江口佳酿，香飘神州。名不过百年，史足刊千载。】

▲局部

百年平昌   千年江口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为了满足杨玉环的口腹之欲，唐玄宗不惜斥资千万从南方运送荔枝前往长安，马蹄疾行，风卷沙飞。一路上不住地换马换人运送，一刻也不耽误，累死无数驿卒和马匹，方才将那水淋淋的荔枝运到骊宫之内。

　　可这荔枝究竟是从何处运来的呢？

　　众所周知，两广地区产荔枝。最早的荔枝也的确是从岭南运送而来。但在唐代，两广地区距离长安一千八百多公里，即便以跑死马的速度，一天也至多行500公里，到长安也需近四天时间，而这几乎已经过了荔枝最新鲜的时间。因此杨贵妃所食的荔枝不大可能来自两广。

　　为了节省巨大的人力与物力，负责运送荔枝的官员们将贵妃喜爱的品种移植到了四川东部的涪陵、合川、平昌小宁城一带，如此一来，运送距离大大缩短，荔枝的品质也提高了许多，一条运送荔枝的专用道路也修建起来，这便是荔枝古道。

　　荔枝古道的其中一部分便在平昌县。如今平昌仍还有荔枝乡，便是当年的荔枝出产地之一小宁城。

　　除了荔枝古道外，平昌最重要的历史文化资源是米仓古道。它是米仓道水陆的转运点。若是从地图上看来，便可发现平昌同样也是位于三水汇合处。巴河和通江在这里交汇。米仓道东段穿过巴州而下，到了平昌便可转水路去往重庆，也能跨过巴河继续南下，沿陆路前往达州。北上秦岭连甘陕，南下渝州通夔门。这样的交通也是平昌近年来飞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东段的米仓道又称为汉中大道，与其他几段米仓道不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条路都是四川东部与中原地区沟通的主要道路。这条路一直通往陕西汉中。

▲“长安古道”石刻

　　明万历乙卯年，咸安袁雪庵以极为苍劲的笔法在汉中大道的一方巨石上刻写下了“长安古道”四个大字。清光绪年间的才子廖纶也为汉中大道留下一篇精彩的《石峡颂》：

　　“天开灵奇，重峦叠巘，岗抱双环，路开一线，树老石悬，竹修烟暗，宿鸟晨飞，流萤夕灿，水汇岷江，云连秦栈，剑阁夔门，东西相间，玉垒铜梁，秀分厥半，拾级连登，置身霄汉”。

　　短短六十余字，便已经将这条道路的险要突显得淋漓尽致。这条道路是巴人先民智慧与毅力的体现。在这条大路上有一块巨大的悬崖，古人竟在这整石之中人工开凿出一条一里多的通路，实在令人咋舌。廖仑的这一篇《石峡颂》瑰丽奇崛，其真实程度不亚于李白的《蜀道难》。其实廖仑与平昌颇有渊源，稍后便会说到此人。

　　重要的交通诞生重要的城市，自古以来皆如此。但纵观平昌的历史，却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平昌这两个字其实十分年轻，至今不过百年。

　　西晋太康元年，晋武帝司马炎结束了三国鼎立的局面，建立了晋。这一年，历史上的平昌第一次被命名为平州。南北朝时期，平州为北周所有，这时候改名为同昌。而隋朝又更名为归仁，南宋归仁又被划分为小宁州和新德州，分别隶属于不同的行政单位。1933年，江口县苏维埃政府在此建立。在平昌的土地上，红色文化是重要的历史资源。这两江抱一城的地形不知见证了多少赤胆忠魂。其中最为知名的便是中国工农红军早期优秀将领刘伯坚。他被毛泽东高度赞扬为“我党我军政治工作第一人”，2009年9月10日，在中央宣传部、中央组织部等11个部门联合组织的评选活动中，刘伯坚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叶剑英后来曾为刘伯坚写过一首诗，以表纪念。

红军抗日事长征，夜渡鄄都溅溅鸣。

梁上伯坚来击筑，荆卿豪气渐离情。

　　刘伯坚纪念馆便建在平昌县内的佛头山上，馆阁威严，大道宽阔，眺望青山见妩媚，不负忠魂赤子心。

　　直到1949年，平昌县才得以解放，次年建立政府。各取古平州和古同昌一个字，命名为平昌。

　　平昌与恩阳或巴州不一样，历史上的平昌分分合合，而且不同的朝代也大都隶属于不同的行政单位管辖，但它依旧是川东北不可分离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它有多个名字，但大多数时候，人们更愿意将这个地方叫做江口。

▲吴氏宗祠

　　也许你不知道平昌，亦不知道江口，但多少应该听过江口醇这个名字。江口醇是四川名酒，而它的产地则就在平昌。

　　江口醇的故事需要从一户人家，一座古镇，一个文人说起。

　　湖广填四川时期，从广西一带迁来了吴氏一家。到了此地之后，他们寻了一处地方建了房舍酿酒卖酒。吴氏夫妇为人勤快，待人宽厚。他们的酒薄利多销，名气不小。但是因为酒坊取水不便，因此产量不高。他们的收入也并不可观，只能勉强度日。

　　其后一天，丈夫突然病倒，只留吴氏母子卖酒度日，本不宽裕的家加上医疗费用，更是雪上加霜。一日，一名地仙来到店中，吴氏热情款待。地仙很是感动，便在酒坊附近的地方寻到了一处地方，指导人挖井翻石，其中竟真有汩汩清泉，清冽甘甜。

　　得到了这口井，吴家的酒坊开始逐步扩大，收入也成倍数增长。这种酒叫小酢酒，逐渐在当地风靡起来，而且越传越远。吴家的大儿子吴德溥也顺利地考上了科举，担任了云南布政使司。他衣锦还乡之后，再度扩大酒坊，发扬小酢酒。同治皇帝尤其喜爱小酢酒，一度使其成为了清廷的贡品。这种酒便是后来的名酒“小角楼”。

　　当时有一个人特别喜欢饮小酢酒，这个人便是前面提到的廖仑。这时候的廖仑刚刚从江苏无锡知县的位子上退休。一次，他醉酒而行，不觉到了山中，只见草木葱茏之间竟有一条活水，他突然有了用山泉水酿酒的想法。从那之后，他就将想法付诸实践，不住地考察水源，也前去向吴德溥“取经”，他花重金请来了酿酒师，仿照剑南春的烧春方法，酿出了回味无穷的南台酒。南台酒一经上市，立即风靡四方，供不应求。而这种南台酒也就是后来的“江口醇”。

　　两大酒坊带动了一个地区的产业。平昌逐渐繁华。吴氏世家所在之处从前为古柳州，在清代时候供奉白衣观音慈像，小镇的名字也逐渐变为了白衣镇，如今则为白衣古镇。

　　白衣古镇自来人杰地灵。尤其是吴氏世家，不过三代，白衣镇竞出翰林二人，进士四人，举人八人，拔贡七人，其余入仕者多达四十余人。女性之中诰命一品夫人八人，夫人二人，诰命淑人、恭人、宜人也有近四十人。在白衣镇先后敕建了六座节孝牌坊，可谓盛极一时，四川总督丁宝祯赞其为“门高王榭”，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衣古镇地图

　　1884年，白衣古镇遭了一场大火，大多数房屋都未曾幸免。光绪皇帝听闻此事，专门下旨重建，并且准许动用皇宫样式，且调用了地方十三年的河道税银，又募捐了二十万两白银，以及调用了无数能工巧匠，白衣镇也因此得到重建，其规模和形制都大为改观。形成了一片独特而又辉煌的古建筑群落。

　　平昌县人杰地灵，不仅有廖仑这样的文人兼实业家，也有伟大的革命先烈刘伯坚，当代也有一位国家尖端人物出生于此。他便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探月工程总设计师吴伟仁。这位从平昌中学走出去的院士，如今是“中国航天公益形象大使”，2020年4月，经国际天文学联合会下设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审议，将一颗小行星命名为“吴伟仁星”，以此表彰吴院士在月球与深空探测领域的突出贡献。

　　平昌，这是一个川东北的交通要塞，也是一处真正的钟灵毓秀之地。平昌之名虽然不过百年，但平昌之心早已越过了千载。

　　七律·平昌

▲局部

七律·平昌

汉中大路贯川陕，此去山环水长青。

江口古酒浓香远，白衣王榭照壁新。

石峡惊开连秦栈，云山高耸立将魂。

不闻荔枝道上马，直下两广见渡轮。

　　四川，这个有着五千多年历史的古老地域，是一个无法窥其全貌的整体，它浩如沧海，横跨经纬，有无数的传奇和故事如今仍在沉睡。然而当我们走进四川的区县，宏观的东西突然变得具体，清晰地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