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报告内生动力】麻酥酥的青花椒

四川文化网 2020-11-23 10:22 11267人围观文学作品

李淮，女，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德阳市作协会员，四川德阳市散文学会副会长，四川德阳市诗词楹联学会常务理事。作品散见《散文家》《四川日报》《西南商报》《华西都市报》《成都商报》《晚霞》《四川工人日报》《 ...

　　悠悠岁月，人生风流，小小一粒青花椒，承载致富脱贫梦。

　　罗纹江畔水清秀美，大顶子山人杰地灵。六月的一天，我走进李调元故里罗江县调元镇顺河村青花椒基地。站在大顶子山，驻足，近看远望，六千多亩九叶青花椒，绵延数百里，生机勃勃的绿，一湾连着一湾，一坡接着一坡；打眼瞧，一米多高的青花椒树，排成行，列着队伍，滴着翠，漾着碧，树上结满了青颜色的花椒果实，密密匝匝，团团簇簇。经允许，我轻轻摘下一粒青花椒丢进嘴里，呀呀呀！一个字，麻！两个字，麻麻！三个字，麻麻麻！麻酥酥的味道，真的不摆了。

　　进到罗江“三麻子青花椒种植专业合作社”，遇见社里今天给农民们开工资。会计在喊签字，拿笔拿笔，出纳认真，把钱在手里数了两遍，又在验钞机上过了一遍，才交到排队领钱的农民手里面。笑逐颜开的男男女女手里数着票子，嘴里唠着家长里短话题，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肖姐说，山坡上种了青花椒，家里的事情做完，就到合作社给花椒培土、打枝、施肥、挖沟、排雨水，打麻将的时间都少了，有事做，有工资拿，活路又不累，那点不安逸嘛；李大娘年纪挨边上了七十岁，拿把剪刀给花椒树修枝剪叶，收花椒时搬个小板凳，坐在树下收摘花椒，轻轻巧巧就做了；王大叔张爷爷做惯农活，花椒地里的活路就是小菜一碟，一年挣个万把元，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农民们有三笔收入，土地流转挣钱、土地入股分红，个人务工收入。况且，做活路近在咫尺，上个坡下个坎就走到了，既照顾家里老小，又不耽误挣现钱，不用背井离乡去外面打工，脱贫致富梦在家门口就能够实现。

　　说一千，道一万，那领头致富种青花椒的人是哪个？他就是个头高高、眼睛亮亮、眉毛粗粗、常年爱穿T恤牛仔裤的七零后当地人杨洪军。

　　16岁出外打工，做门窗、砌砖瓦、搅水泥、挑箩筐、搞装修、建厂房，脚步丈量过成都、甘肃、河南，汗水挥洒在黄土高坡和豫西大地。才出门时，听不懂南腔北调，咽不下粗粮杂面，住不了窑洞土坯房，走惯了川西平原的田间小道还要天天爬坡上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只身在外打工学艺，挑起养家糊口重任，杨洪军不怕吃苦不怕劳累，做什么事情都很用心。父母亲一辈子土里刨食勤勤恳恳，养成他做事情踏实肯干的特质。在外面世界闯荡，学习新事物接纳新观念，眼界开了，心胸大了。从小爱折腾的他，喜欢做与别人不一样的事情。用他的话来说：“静不下来”。

　　小时候，家里母亲能干，把家常饭菜做得好吃，一碗素面，一碟泡青菜，一盘炒青辣椒，端上饭桌，面条麻麻辣辣，泡菜爽口有点麻，炒青椒又麻又辣，总有好吃的口感，好闻的香味，引得人口水都要流出来，就想多吃两碗大米干饭。那时，杨洪军对一粒小小花椒可以调口味，觉得很神秘！想，将来有一天，就让麻酥酥的花椒在自己手上漫山遍野，多好！外地打工创业，挣下第一桶金后，想在家乡做一番事业，就在本地种植“九叶青花椒”，实现自己儿时的小花椒脱贫致富飞天梦。

　　准备工作完毕，先动员村民把土地流转出来。

　　万事开头难。千百年来，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一寸一土，一分一亩，只要肯流汗水，土里刨食，春种秋收，黑黝黝的土壤都会给你回报：金灿灿的稻谷、黄澄澄的玉米、椭圆形的洋芋、绿油油的瓜果……你要他把土地流转集中开恳，打死个人都不愿意，宁愿土地荒芜成草堆都不愿意。杨洪军走村串户，开大会转小会，挨家挨户动员，说尽好言好语，讲透利益收获，让大家相信种植青花椒能够带来脱贫致富。经过十来天时间艰苦奔波，大多数人同意了土地流转。于是，趁热打铁签了合同书，有了书面承诺，公示公告上了村委会墙壁。

　　杨洪军积极行动，投入了80万元人民币，组织人力育青苗，壮劳动力清理荒山，修理排水沟渠，拓宽水泥公路，挖土打窝，为种植青花椒做前期工作。

　　一天深夜十一点，睡在床上的杨洪军被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一帮村民后悔了，他们要撕合同，悔承诺，把已经流转的土地要回来。几个人在村委会大闹天宫，拍桌子摔板凳，骂骂咧咧，村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张状子，递进省城，他们还嚷嚷，如果不退土地，要闹到京都去打官司。

　　杨洪军穿上衣服，紧赶慢跑到现场，简直被这些无法无天的人镇住了。说了一个晚上，口干舌燥心急如焚，怎么也不能够平息越来越多人群的焦躁和人们的急功近利情绪。那个不眠之夜，他想到了放弃，想到了换一个地方重打锣鼓另开张。但前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荒坡上平整了土地，水泥路铺了一多半，青花椒苗苗已经出了土……现在撤资谈何容易？还有，这里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如果不让故乡的人们富起来，让青花椒给大家带来致富脱贫，改变村子里的面貌，自己也对不起看着自己长大的父老乡亲。

　　调元镇镇党委书记在关键时刻，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知道村民闹事的消息后，立马赶到了村子里，找到情绪激动的村民，一个一个，一家一户，苦口婆心做工作；做不通当事人的工作，就找到他们的家人，通过家人，摆道理、打比喻、说大局、看全面，家人工作做通了，再让当事人的家人来做工作，层层努力，费尽心思。书记找到杨洪军，让他不要放弃，在关键的时刻一定不要放弃，你的背后有党委村委会的支持，你，并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精神上鼓励，工作中支持，坚强力量当后盾，让杨洪军有了足够的信心和力量。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明明白白的大道理，终于让村民们平复了动乱。几天后，凡是前期在地里做活的村民，按事先说好的标准领到了做活路的工资，大伙儿的思想波动恢复了平静。

　　2013年7月，老天爷耍起威风，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雨水时大时小，大时如倾盆，小时如细流，老天像被谁捅了个大口子，雨水，就这样，急急的，或者慢条斯理的，下个不停。山坡下的三百亩青花椒地，因为土壤薄，土下面是石板或者碎石块，雨水排不出去涝得严重，几千棵花椒树根断苗枯。大雨停了，青花椒树，死了，一下子损失了几十万元人民币。杨洪军跑上山坡，看见一棵棵青枝绿叶的花椒树，在雨水的浸泡下倒伏在土地上，有的枯萎，有的死亡，轻轻一扯，青花椒树就从土里扯了出来，根都腐烂了，就像自己的孩子在疾病的煎熬下命殇黄泉。那一刻，杨洪军抱着脑袋，蹲在半山坡边，真的是欲哭无泪！心里，难受极了！

　　永不服输的性格让杨洪军从山坡边站了起来。他与村民们一起，用了几天几夜，扯出枯根断枝，深挖土，清理石板烂石块，把土地重新整治，排水沟挖深了，土地垫厚了，青花椒苗苗，重新种进了土壤里。

　　风雨后定是朝霞满天，有努力也必定会有回报。杨洪军在2012年栽种了1500亩青花椒，2015年发展了3500亩，2016年又开发了1000来亩。青花椒两三年开始挂果，第四年盛果期，如今年产量预计可以达到500顿。

　　青花椒的丰收，带动了周边的县区都来取经种植。种植的人多了，青花椒从当初每斤17元的价格跌至2019年的6元钱一斤。杨洪军早有准备，他引进了花椒油生产线，梧桐树招来金凤凰，合伙人办起加工厂。保鲜库修好了，能储存20顿新鲜青花椒；合作社里安装有四条烘干线，每天可以消化三万斤鲜花椒，年加工能力一千顿，附近镇区乡（包括绵阳、中江）的人们都可以来进行青花椒加工；青花椒深加工可以做花椒酱、医用原料、化妆品；在青花椒丰收时节，杨洪军同镇党委村委会一起，举办大型亲子乡村旅游，人们带着孩子到半山坡地里采摘青花椒，既游山观景，又体验劳动快乐，还收获丰收喜悦。

　　村子里的人们跟着种植青花椒致了富。长年外出打工的人回家了，村子里打麻将的人少了，村民们的衣服光鲜了，家家户户饭桌上的菜肴丰富了，翻盖新房子的家多了，肖姐家、张爷爷家去年修了新房子盖了二层小洋楼，王大叔家里今年备了木材水泥，他笑嘻嘻地给我说，今年他们家也要盖新房子呢。

　　2020年四月，罗江白马关开辟了集政府应急救援、空中旅游观光、航空科普教育、航空小镇、航空客栈为一体的通用航空基地。上千乡亲们同杨洪军一起，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飞机在自己家乡的天空上翱翔。杨洪军要带上自己种植的青花椒去坐一坐家乡的飞机。现在，你仰头望天，那拖着一条白色飘带的飞机，也许就是杨洪军带着他的青花椒在天空中飞翔呢。

　　李淮，女，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德阳市作协会员，四川德阳市散文学会副会长，四川德阳市诗词楹联学会常务理事。作品散见《散文家》《四川日报》《西南商报》《华西都市报》《成都商报》《晚霞》《四川工人日报》《四川散文》《湖南散文》《德阳日报》等报刊。已出版散文集《风景这边独好》和《读客》。作品“芙蓉花醉东湖山”获2016年四川散文奖。2019年1月，“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报告文学入选四川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大爱华章》。喜欢写作，喜欢读书，就像阳台上种花栽菜一样自然。现居四川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