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报告内生动力】我帮兄弟成个家

四川文化网 2020-11-23 10:24 4225人围观文学作品

解开心结的黄国锋与黎雨婷情深意笃，两人在2019年腊月办了结婚证，准备在2020年春节期间办几桌喜宴。不料新冠肺炎来势汹汹，为响应国家疫情防控政策，他们的婚期一再推迟。如今，我国疫情防控形势取得了阶段性重大成 ...

　　今天立冬，却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的晃眼，身上暖洋洋的像是沐浴在阳春三月。就在这通体舒畅的好天气里传来了喜讯：我帮扶的贫困户兄弟黄国锋打来电话“王哥，我和雨婷商量，腊月间我们打工回来就办酒席。你一定要来哟！”我还没来得及表达祝贺，黄国锋又强调了一句“你放心，我们只待三四桌客，都是我们两边最亲的亲戚朋友，不会大操大办！”

　　老小伙子终于成家了！“不仅让贫困户脱了贫，还能让老光棍脱了单，这‘成果’真是不简单。”听着同事们的打趣，我满是成就感、高兴劲。

　　一

　　2016年9月，我被提拔为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根据全县脱贫攻坚工作安排，我们单位帮扶乐安镇古城村。我的前任因为调整了单位，我接续结对帮扶他原来结对的两户贫困户。黄国锋家是其中一户。他家三口人，林地面积13.8亩，旱地面积17.68亩，2014年识别当年家庭年人均纯收入2168元。他的父亲、母亲都是上世纪40年代上旬出生七十多岁的老人。好在两个老人身体还算健康，还能做点轻体力农活。可是黄国锋家的土地基本都是山坡地，离他们的住址较远，去一趟要走至少一个半小时山路，爬坡上坎的很难走。再则，靠在土地里种庄稼，解决温饱是不成问题，增收致富却基本不可能，遇到年成不好，除开种子、化肥、农药等支出还得赔本。

　　黄国锋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除了在家种庄稼、打点零工，更多时间还得出门务工。可是，“软肋”就出在黄国锋这个家庭“顶梁柱”上。这个1973年出生的汉子，43岁还没成家，是标准的老光棍。不是黄国锋不勤快，也不是他长得不受看，他的致命缺陷是头脑不够灵光，反应有些迟钝，除了一身好劳力，没有技术技能。出门务工，也是干些打杂之类的体力活，辛苦不说还挣不了多少钱。

　　二

　　我第一次去黄国锋家，他正在省外一个地方打工，没有见到他的“真身”。她的母亲刘兴翠和他的父亲黄贵孝与我见了面。初次见面，我给他们送去了一袋大米、一桶食用油和一件牛奶。我告诉他们，原来结对帮扶他们的同志工作作了调整，现在由我来结对帮扶他们，这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客气。我介绍了我的姓名、职务和我的性格特点以及帮扶工作的一些想法。别看刘兴翠老大娘年岁不低，但耳聪目明、头脑清醒、明白事理，是个精灵人，也是她家的实际当家人。刘大娘告诉我，通过前两年帮扶，她家在2015年按照当年标准已经脱贫，但逐年增收还是比较困难。而她最大的心病是儿子黄国锋如果这辈子结不了婚，将来她和老伴黄贵孝百年之后不知他一人怎么办。

　　刘大娘的“远虑”引起我的思考。我自我加压，把帮助黄国锋告别单身，作为我帮扶工作的“自选动作”，必须尽到最大努力。

　　三

　　我翻开黄国锋家的帮扶手册，他家致贫的主要原因是“缺资金、缺技术”；帮扶主要措施是“产业帮扶、技术培训”；产业规划是发展种植养殖业。根据我对他家情况的初步了解，我认为对他家的致贫原因分析及帮扶措施是精准的，也是相对应的。我进一步查看帮扶工作记录及成效表，并与刘大娘攀谈，得知村上为他家规划了3亩多茶叶还有生猪、土鸡养殖项目，此外他家享受退耕还林等政策每年还有九千多元收入。

　　返贫应该是不大可能了，但要持续巩固提升帮扶成效，最终达到小康水平，还得把帮扶的措施落小、落细，帮扶的力度加大、持久。我就和刘大娘们继续商量脱贫措施，决定他家每年饲养两头生猪，一头自家吃肉，一头用来卖钱。其实一头猪的肉吃不了多少，多的还是用来卖钱，加上一头纯商品猪，一年可以卖上五六千元。再养上二十来只土鸡，除了自家吃，也能卖个2000多元。刘大娘家除了较远的山坡地，房屋一百米开外有七八分菜地，四百米外有4亩多玉米地，这些地不仅近，而且都在平坝、都通了水泥村道，耕作管护都很方便。种植的各类蔬菜、玉米、红薯等是天然喂猪、喂鸡的好饲料，喂养出来的猪、鸡肉质好、口感佳，不愁销。但是，自给自足、作坊式的家庭种养殖业带来的收入毕竟有限，要想有更大更持久的增收渠道，还得靠务工。当然，这必须是有一技之长的技术性务工。

　　四

　　见不到黄国锋本人，但是我通过他的电话联系到了他。那天他正在重庆的一个工地上休息。从他的说话声分明感觉他接到我的电话时有些激动。当我告诉他我现在是他家的帮扶责任人，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他就是我的兄弟了，他高兴地说：“那确实好。我妈也给我打了电话，感谢您来帮扶我们哟！”通过电话，我嘱咐他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多给两个老年人打电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说。我在黄国锋家，详细了解黄国锋务工的情况以及他迟迟没能结婚的原因。刘大娘告诉我，黄国锋生下来并不笨，只是他3岁那年不知啥原因生了病，一发烧就出汗，出了汗继续发烧，到医院看好后智力降低了，不过基本还算正常。刘大娘还告诉我，黄国锋读书读到初二，虽然没有毕业，但是成绩不算太差，数学有时候还考过80几分。在家务农一般农活都能干，就连排天麻棒、养土蜂等一般技术都会，就是学得慢，手上动作也慢。我对刘大娘说：“通过你的介绍和我跟黄国锋通话情况来看，黄国锋智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基本是正常的，你们不要担心。县上、镇上组织的劳务技能培训，你们一定要叫他参加，学会一门技术，出门挣钱就好多了。”

　　为了不误黄国锋学习技术，我特地叮嘱县就业局一个同志和我们单位派驻古城村的第一书记，一旦有培训机会，一定提前给我说，我好通知黄国锋回来参加培训。

　　五

　　2018年，为帮助贫困群众掌握一门技术，输出技术型劳务工人，青川县就业局组织各类技术人才和工匠，在全县巡回开展务工技术培训。获悉消息，我赶忙给黄国锋打电话。正好黄国锋在重庆的工地因雨暂时休工。他急忙和另外本村两名务工人员一起赶回来。这次，我终于见到了黄国锋。

　　黄国锋有一米七几的个头，不胖不瘦，皮肤黝黑，脸上胡子拉茬，脚上穿着一双沾着泥巴的胶鞋。一看就是个劳动群众的形象。我问他好久回来的，在外面具体干些啥活，收入怎样。也许是我们经常通电话，他并不显得拘谨，自然地和我谈了起来。他告诉我，他在外打工有十多年了，浙江、新疆、重庆、甘肃很多地方都去过，稍近点就在绵阳、广元等一两百公里范围内。主要从事的是修房子、打隧道、砌堡坎等土木建筑行业。正是因为不懂技术，全是干些砌筑、拌灰浆、浇灌等力气活，挣钱少，人又累。我对他说：“所以你很有必要学一门技术，特别是再过几年你年纪大了，干不动重体力活，有技术就不怕了。”

　　随后黄国锋参加了先就业局在乐安镇集镇举办的建筑技术培训。他最想学的就是制模。他学的很认真，原来也经常看匠人制模，多少有点基础。这次培训老师也很耐心，既讲理论知识，还操作示范，手把手地教学员们实践实训。黄国锋顺利通过了考试，领到了结业证。“有了这个本本，我以后就可以制模，干点技术活了！”黄国锋高兴地合不拢嘴。

　　六

　　俗话说“好运来了墙都挡不住”。赶上了好时代，黄国锋的好运接踵而至。这里刚学到了技术，在县上劳务招聘会上，重庆一家建筑公司就跟他签了用工协议，包吃住，不论上工休工，每月保底7000元，比原来学技术前的工资高出一倍多。

　　古城村有建档立卡贫困户45户贫困人口139人。大多数家庭青壮年外出务工，留下老人看家守业连带照顾孙儿。村里虽然给每家每户规划了产业，但没有劳动力没有技术，产业也发展不起来。针对这种现状，乐安镇党委和古城村引进农业产业公司，在村党支部的引领下，实行“村党支部+公司+专合社+基地+群众（贫困户）”的模式，统一发展产业，既提高了产业发展效益，也把群众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从而有更多时间精力发展庭院经济。2018年末，黄国锋务工拿回家4万多元，家里绿茶产业收入3000多元，养猪养鸡收入6000多元，再加上退耕还林等政策性收入9000多元，总共收入接近6万元。有了钱，黄国锋家厕所、厨房贴了地板砖、安上了冲水马桶，席梦思大床买回了家，还换了高清大彩电，整个门庭让人眼前一亮，变了个样。

　　七

　　条件好转了的黄国锋家自然有人上门了。首先上门来的是同村一个叫唐炳章的中年男子。20年前，也是因为家穷，唐炳章入赘到甘肃省武都区，给人做了上门女婿。2019年春节回老家，听说儿时的玩伴黄国锋四十六了还没成家，同时听说黄国锋家这一年变化很大，就登门造访了。两个20年没见面的发小见了面自然啥话都说。唐炳章也是个热心肠，他见黄国锋至今还打着单身，就给他介绍起一门亲事。他说他现在武都的新家附近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十多年前丧夫，留下3个孩子。现在两个孩子已经成家，最小的孩子也快20岁了。二十多年来，媒人们前前后后给黄国锋介绍的黄花女、过婚妇算起来有十多个，可因为家穷，再加上老实巴交的不灵性，最终一个也没成。

　　本来黄国锋也抱定了打光棍的决心，不再对结婚成家抱幻想。可经唐炳章这么一说，他那沉寂多年的心又燃起了炽烈的火花。在唐炳章的撮合下，那个名叫黎雨婷的妇女在两个亲戚的陪伴下来到古城村和黄国锋见了面。黎雨婷45岁，比黄国锋小一岁多，虽然算不上漂亮，但五官端正，还有几分秀气。都年岁不小了，也是缘分到了，黄国锋一看黎雨婷就喜欢上她了。而黎雨婷也不挑剔，对黄国锋不嫌弃。按照当地风俗，当下喝过定酒，两个苦命人就开始了自由交往。黄国锋带上黎雨婷一起去重庆建筑工地务工，黄国锋制模，黎雨婷打杂，两个人虽然不住在一起，但同在一个工地，能相互照顾，日渐加深了了解和感情。

　　八

　　2019年6月，黄国锋和黎雨婷相处了四五个月，他们想去把结婚证办了，正式组建家庭。黎雨婷忽然向黄国锋提出要求，要他送3万元彩礼，说不是自己想要，而是以彩礼为名，想给小儿子筹点款开个小吃店。这让黄国锋感到意外。他原以为，两个人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何况黎雨婷也是结过婚的人，结婚不就是扯张结婚证就行了吗。还需要什么彩礼呢？都说黄国锋傻，是个没有心计的人，可谁也想不到，在这件事上黄国锋却多了个心眼。他担心，雨婷万一收了彩礼却不跟他结婚怎么办？以前自己吃过这样的亏不止一次。黄国锋的迟疑，让黎雨婷很失望。一气之下，她决定不再和黄国锋来往。这下黄国锋又没辙了，后悔不迭。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大娘，刘大娘又教他给我打电话。听了黄国锋的叙述，我开导他：“我认为，给彩礼这事其实你不应该拒绝。如果这钱真是帮助人家小儿子开店用，你应该慷慨地答应，因为你和雨婷结了婚，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了。再说，你们将来老了，孩子记住你的好，还会对你尽孝的。”我这一说，黄国锋急了，问我现在还有办法吗？我想了想告诉他：“你先主动去找雨婷给她道歉，向她坦白，你原来被人骗过，生怕再次被骗，所以没有答应她。但现在自己清醒了，这回确实是自己犯了糊涂，把雨婷想歪了。告诉她，她不是那种人，她是个诚实善良的好女人、好母亲。她一定会原谅你！”

　　九

　　过了几天，黄国锋给我打电话说，他按照我教给他的那些话去给雨婷道了歉，雨婷没有说原谅他也没有说不原谅他，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听了黄国锋的“情报”，揣测这事有了些许转机。但我对黄国锋的办事能力不放心。为了彻底扭转他的被动局面，我决定亲自走一遭去助他一臂之力。我让黄国锋告诉黎雨婷，抽个时间和黎雨婷回她老家，亲自把3万元现金给她儿子手中。我们单位恰好有位甘肃武都区的女干部，在我们单位组织去古城村开展“三同”活动（与贫困户同吃、同住、同劳动）时去过黄国锋家，认识黄国锋，也通过我知道黄国锋和黎雨婷正在处对象。我想请这位女同事和我一道，在黄国锋去黎雨婷家那天也去黎雨婷家，帮黄国锋说说好话，一同努力促成这门亲事。

　　后来事情的发展几乎就按照我预设的“剧情”进行。但我们没有想到，当黄国锋和黎雨婷去到黎雨婷家，亲手把3万元现金送到雨婷的小儿子黎翔手中后，懂事的黎翔不顾黄国锋和黎雨婷反对，当场给他打了借条。这真是一个反转却感人的情节。随后我和我那位女同事来到黎雨婷家，我们作了自我介绍。我告诉黎雨婷，我以一个大哥的身份担保，黄国锋是个实诚人，没有坏心眼，他勤劳持家、孝敬父母，也一定会珍惜雨婷一生。我那位女同事告诉雨婷，青川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发展前景越来越好，希望雨婷能在青川安家，大家又多了个好老乡、好姊妹。那天的效果真是达到了预期。据后来黄国锋讲，黎雨婷说真是没看出来，黄国锋那么有面子，居然领导们会跑那么远来帮他当说客！

　　解开心结的黄国锋与黎雨婷情深意笃，两人在2019年腊月办了结婚证，准备在2020年春节期间办几桌喜宴。不料新冠肺炎来势汹汹，为响应国家疫情防控政策，他们的婚期一再推迟。如今，我国疫情防控形势取得了阶段性重大成果，生活秩序基本恢复了正常，黄国锋和黎雨婷两位曾经苦命的鸳鸯也将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开启他们幸福的人生。我这个帮扶干部、黄国锋的“老哥”，因为成就了一段美姻缘，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