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镐 | 张载哲学的理论特色与现代价值

新文人画院 2021-5-1 07:09 1335人围观学术评论

本文系刘宗镐先生在“中华关学·中国行”走进横渠活动的发言稿。

张载哲学的理论特色与现代价值，宏观地看，主要有三个方面：“仁智合一”体现的德性与理性统一的人性论；“诚明同归”所体现的人文与科学并重的认识论；“民胞物与”所体现的自我与非我和谐的生存论。

西北大学关学研究院刘宗镐先生发言

一、“仁智合一”：德性与理性统一的人性论

张载有见秦汉以来儒者有“求为贤人而不求为圣人”的不足，遂提倡“学必如圣人而后已”。何谓“圣人”？他回答说：“必仁智合乃为圣人也”，或者说“仁智合一存乎圣”。当张载认为“圣人，人也”时，那“仁智合一”就是人的本性。

“仁智合一”在张载的哲学体系中表示德性与性相统一而以德性为主导的人性。在张载的著作中，“仁”是道德的统称，即德性；而“智”则是理智，表示的是理性。张载认为理性对人而言十分重要，即“智极其高”，原因在于人“不得智则不知”。基于这种认知，他认为人性既包括德性，也包括理性。张载发现理性是人“因身发智”，不免“自私用智”，而出现“利令智昏”和“智为物昏”等现象。所以，他将德性抬升到人性的主导地位，于是提出了“仁智合一”的人性论。

张载“仁智合一”的人性论在儒学人性论中颇具特色。受孟子“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观点的影响，儒者普遍轻视理性，甚至于将人性等同为德性。张载“仁智合一”的人性论则不然，非常重视理性。这是张载哲学人性论的显著特征。

张载“仁智合一”的人性论具有现代价值。《联合国人权宣言》用“理性和良心”来理解和诠释现代的人性，和张载“仁智合一”的人性论十分相似。这反映出张载的“仁智合一”人性论，具有一定的现代性。

二、“诚明同归”：人文与科学并重的认识论

“诚明同归”是我对张载“因诚致明”和“因明致诚”两种认知路径的概括。《周易·系辞下》说：“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因明致诚”和“因诚致明”是认知“天道”的两种不同路径，就其最终能够体知“天道”而言，可谓“殊途同归”。

张载认为认知“天道”有两种路径，即“因诚致明”和“因明致诚”。他说：“‘自明诚’，由穷理而尽性也；‘自诚明’，由尽性而穷理也。”又进而解释道：“‘自诚明’者，先尽性以至于穷理也，谓先自其性理会来，以至穷理；‘自明诚’者，先穷理以至于尽性也，谓先从学问理会，以推达于天性也。”这是说：“因诚致明”是人先内省而认知“人性”，再外求而认知“物理”，最后贯通“人性”与“物理”而认知“天道”；“因明致诚”则是人先外求而认知“物理”，再内省而认知人“人性”，最后贯通“物理”与“人性”而认知“天道”。无论采用“因诚致明”的认知路径，还是“因明致诚”的认识路径，最终都能够认知“天道”。

张载认为认知活动获得的知识有“德性之知”和“见闻之知”。他说：“见闻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德性所知。德性所知，不萌于见闻。”依此来看，“见闻之知”是外求“物理”而形成的知识；“德性之知”则是内省“人性”而形成的知识。就张载的著作来看，既有涉及哲学、伦理学和教育学诸领域的人文学科的知识，也有涉及天文学、物理学和生物学等领域的自然科学知识。前者就是张载所谓的“德性之知”，后者即“见闻之知”。

张载的认识论表明：他不但重视人文学科，还重视自然科学；他不但具有人文精神，还具有科学精神。

三、“民胞物与”：自我与非我和谐的生存论

“民胞物与”，即张载在《西铭》中提出的“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他主张人应当将他人视为自己的同胞，将外物当作自己的同伴，原因是“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这是说：天地间的万物都由理气构成，气构成万物的形体，理构成万物的本性。既然人与物在构成上是相同的，那人就应当以对待同胞和朋友的态度来待人接物，这就是“民胞吾与”。

“民胞物与”从实践维度来看，就是人行为上的“爱人”和“爱物”。 “爱人”意谓关爱他人，对统治者而言就是“爱民”。张载认为“爱民”必须做到“养民”，而“欲养民当自井田始”。张载之所以主张推行井田制，是因为井田制不但能够确保耕者有其田，而且能够在生产资料方面实现公平。在他看来，好的政治应当实现“均平”，那生产资料方面必须实现“田均”。基于这种认识，他说“治天下不由井地，终无由得平”。张载所谓的“爱物”，就是爱护人以外的其实存在者。他认为人应当“有爱物”的自觉意识和日常行为。

“仁智合一”所体现的德性与理性统一的人性论，“诚明同归”所体现的人文与科学并重的认识论，“民胞物与”所体现的自我与非我和谐的生存论，都是张载哲学的理论特色。这些理论在今天依然具有重要价值。这是张载在思想领域给中国乃至世界作出的重大贡献，值得今天的人们学习和借鉴。（本文系刘宗镐先生在“中华关学·中国行”走进横渠活动的发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