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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阳林:沧海桑田起高山

四川文化网 2021-11-27 19:07 12775人围观 文学作品

四姑娘山被称为东方圣山,她的身上铭留了深刻的时间烙印。即使历经了漫长岁月的风云变幻,四姑娘山依然生机不减,带给人们的,是一次次崭新而惊喜的遇见。一位于四川阿坝藏族自治州境内的四姑娘山群峰连绵,跃起式的 ...

四姑娘山被称为东方圣山,她的身上铭留了深刻的时间烙印。即使历经了漫长岁月的风云变幻,四姑娘山依然生机不减,带给人们的,是一次次崭新而惊喜的遇见。

位于四川阿坝藏族自治州境内的四姑娘山群峰连绵,跃起式的山峦线条,具有直立的陡崖效果,为远道而来的人们,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四姑娘山在藏语里又名“斯古拉柔达”,意为保护这方土地和人民的山神。海拔6250米的幺妹峰,因其孤冷独绝峭拔于众,成为四姑娘山的王者之峰。

四姑娘山的形成,是沧海桑田的时代演化,她的崛起之旅是一部漫长历史,经历了海洋、岩浆造山和冰川时代,在地质学家眼中,千年万年不过是来不及记录的一瞬。所谓“弹指一挥间”,不仅仅是浪漫的文学表达,也是对于地球时间轴的高度礼赞。

两亿年以前,古老的四姑娘山,从特提斯海中升起。这里也曾海浪翻滚,波涛怒号,水天相接一片苍茫,没有高山兀立,也没有险峰陡峭。大海孕育了山形,海水洗刷过她的峰峦,海潮拍打过她的褶皱,她将一些久远的秘密藏住,但又在一个瞬间骤然呈露,让发现奥秘的人类惊喜不已。如今,在四姑娘山的一些地方,还能发现那个时期的海洋生物化石。

地球上有太多未知是我们还不了解的。原始的海洋在地质运动的作用下变成高山,而高山也可以变为海洋。人类当下的所见所知,不过是冰山一角,留下的大片谜团,也造就了四姑娘山的神秘特质。地质和考古学家只能大致估算,在距今两亿年左右,海水逐渐西退,四姑娘山地区连同横断山,慢慢从海面露出,沧海可变桑田,得到了事实的印证。但如何推演这个过程,填补想象的空白,给人们留下一道棘手的难题。四姑娘山行经的岁月,披上了神秘的面纱,让人生发兴致勃勃的探究之心。

四姑娘山的山体,是异常坚固的花岗岩。地球的炽热岩浆,沿着一处通道侵入地壳,距离地表3000米左右的地方开始缓慢冷却,终究凝固形成花岗岩体。在地壳抬升作用下,四姑娘山区域隆起成山,经流水和阳光、寒冻和重力等作用,让时间化为锋利刻刀,不动声色地风化剥蚀,将花岗岩上面的岩石蚕食殆尽,埋藏在地壳深处的坚硬岩石方才显露。

四千万年前,从南方大陆脱离出来的印度板块,漂洋过海,怀揣盛大激情而来,与欧亚大陆相拥。这一次地壳的移动与相遇,如同天雷地火,声势浩大,地壳一次次地蓄势抬升,像竹笋向往天空,不断蜕变,使四姑娘山系冲破云霄,毅然崛起。

两百六十万年前,地球进入了冰川时代。四姑娘山满挂冰珠寒霜,随之进入休眠期,沉入香甜睡梦。这是一场漫长的睡眠,直到两万年前,地球温度慢慢升高,低处冰雪渐渐消融,四姑娘山睁开了朦胧睡眼。但冰川运动留下的痕迹,永不磨灭地留在了阿坝小金县的大地,随处可寻角峰刃脊,漫山皆见鲸背岩、冰川湖的历史印迹。

自然的巨手以摧枯拉朽之势,塑造和雕刻了四姑娘山。她从海中来,屹立成陆地上直指蓝天的锋刃利剑,终年冰雪封裹,峰峦苍劲。

古人许诺,爱以山川为证,郑重其事地“海誓山盟”。山与海的盟约,看似亘古恒定,放在悠长的历史河道中,山海之间竟有着颠倒互换的戏剧效果。人们以为守常的,往往并不如此,只是受了经验与阅历的拘囿,才让思维多有绑缚。四姑娘山以她的真实容貌来现身说法,撞击人们固有的认知,是宝贵的启蒙也是拓展。

四姑娘山的成山之因与宏伟雄浑,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了充分发挥的想象空间。藏地的传说中,四姑娘山是四位美丽而勇敢的女孩,为了保卫家园,挺身而出,与恶魔作战,最终化为山峦,守护地方百姓康泰平安。这是一个英雄而又壮烈的故事,牺牲如花的生命,世代庇佑这里的人们。

四姑娘山的传说,似乎表达了人类对大自然的纯粹敬畏之心。在巍峨的山峦面前,渺小的人类,不由自主地寻求强大的保护和仰仗。在藏民心里,四姑娘山是物质的大山,同时也是精神的依归。山即是神,神也是山,从此人们的顶礼膜拜,有了实实在在的对象,可倾诉甘苦,可寄托希望。

相传四位姑娘成山时间,是农历的五月初四。每年的这一天,成千上万的虔诚信众,为了纪念山神,不畏道路遥远艰险,从四面八方赶到四姑娘山的朝山坪,带着香火供品,煨桑敬香,转山朝山,插满猎猎经幡,举行隆重的“朝山会”,向山神祈求风调雨顺、村寨平安,赐予人们安静祥和、五谷丰登的生活。

四姑娘山高耸入云,俯瞰众生,为人们遮挡风雨,护佑生灵,让这片土地安享平定祥和。

四姑娘山白云拦腰,雾岚缠绕。风从天外吹来,雪峰屹立袅袅云雾之中,与周围峰峦叠嶂的雪山绵延成片。雪峰犹如大海波澜,跌宕翻卷,却一直定格于天际,在高纬度的阳光照射之下,散发出银白光泽。

靠近四姑娘山,它的形貌逐渐清晰,山顶异峰突起,勾勒出尖锐三角形的天际轮廓,如同一个个身处云端的金字塔。山峰两侧的山脊就像利刃,刺破了苍穹,撕开了云朵。

苏轼眼中的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是对庐山的“多视点解读”,从正面、侧面看,山岭连绵起伏,以不同角度视之,峰峦形貌各异。

山如此,人亦如此。形色各异的人汇聚在一起,组成有机的社会,有人能力高超目光悠远,也有人脚踏实地本分守拙,不能说谁比谁更优秀,每个人都能遵照自己的能力来发展,便是最好的“生态”,富有活力。山体有高低,山形有差别,参差交错,连绵起伏,才是和谐,让人怀揣新奇遐想。

要想真正看清一座山,远近高低的角度差异,会带来不一样的视觉感受。如今在四姑娘山,即使同一个视点,她也会呈现迥然相异的容颜。这是一场与形貌相关的变迁,大山线条的隐显或深浅,是局部真实,也是“这一刻的真实”,也许换个方位或时间,瞬间景移容改。可到底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一块块不断变幻的拼图贴叠起来,我们却不能把握大山的真实容貌。

清晨的四姑娘山白雾甚浓,难以分辨山的轮廓。当地人说,这里因为空气湿润,雨雾频多,倘若山愿以真容示人,是一种难得的缘分。缘分是一种意象,看不清摸不着,感受这里多变的气候,倒是实实在在的。

行走于四姑娘山的峡谷栈道,太阳慢慢爬升起来,山涧的晨雾渐渐消散,薄如绸纱。雪峰在热力不足的阳光中,闪烁着清冷的亮光,天际如同镶嵌了大大小小的珠贝,这是天抑或是海,带给人一种幻象之感。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地射向大地,四姑娘山清晰地浮现眼前。她离我们既近又远,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分明知道,也许穷尽一生,都难以征服她的巍巍雪峰。她实实在在地矗立我的面前,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白日幻梦,但阳光沐浴下的雪山越是纤毫毕现,越让人心底生出重重的距离感,可望,而不可攀,可亲,而不可近。人间事大抵如此,不要总是强求亲密无隙,隔开一点来打量,少一分欲望,多一分从容,更让人欣然,也许更能安全无虞。

下午的风从山坡刮来,竟未吹散山顶盘旋的乌云,昏暝天色愈加深沉。雨如游丝飘落,雨势不大,但速度频密,似从天空倒悬了无数垂柳,清凉而轻快地扫过人的头上衣领,一会儿就湿了一片。雨雾之中,大山朦胧,沾染了湿润的水汽,只见山的隐约形貌,却因她的亘古不移,人性原本的忐忑,便有了几分心安。

四姑娘山的雨,来得急也收得快。到了黄昏时分,风收雨退,云层竟探出半个金红的太阳,瞬间霞光万道,犹如燃烧的火焰,迫不及待地铺向山峦雪峰,将坚冰厚雪,染上了一层金黄。雨后的山谷格外清新,深深呼吸,鼻息皆是草木清芬。

大自然如椽巨笔,一日之中给人们绘就了一帧帧变化无常的画面,却又转瞬即逝。四姑娘山的一日四季之变,这般迅疾而恣意,就像人生际遇,世事难料,命运的起伏变换,我们也不好把握,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顺应时势,珍惜生命的精彩,揣着希望活好当下。

大自然的鬼斧神功,让四姑娘山拥有了多姿多面的神奇魅力,只有真正走近她,凝视她粗粝的山体,打量山顶万古不化的冰雪,才能读懂她在苍茫之中,深藏着一种柔韧的生活哲学,形貌幻变,成为藏地不朽的传奇。

南宋哲学家陆九渊有言:“吾心即是宇宙,宇宙即是吾心。”四姑娘山的一方净土,也是我们这些朝望之人的一颗净心,面对苍茫大山,与直面自我内心有何不同呢?都是在时间的洪流中,打磨出了自己的真挚信念。当日月快速流转,当草叶青黄荣枯,那些积淀于灵魂的福祸悲喜,终究生长出了高度和厚度,将万千磨砺修成故事,耸立为一座超越物质形态的巍巍高山,走上了精神国度的正道轮回,让心灵得以妙悟善长。

四姑娘山的山形状貌,分明就是行过岁月之后的桀骜,是棱角分明的傲然冷冽。即使在珠穆朗玛峰上留下过脚印的攀登者,面对四姑娘山最高的幺妹峰,也只能望山兴叹。

幺妹峰是银装素裹的冰雪皇后,却有异常陡峭的线条,将自己孤兀地放置在云端,至今没有人成功登顶。因风化剥蚀,幺妹峰的刃脊多为悬崖峭壁,南坡飞挂冰川,西坡和北坡是数百米高的陡岩。她的岩脉上有过一流攀登者的印记,更有失利者的泪水。人类纵然征服了高耸奇峭的雪峰,却不能俘获幺妹峰那颗宠辱不惊的心,以奇峻尖锐的姿态,书写自己不能逾越的历史。

如果说山是四姑娘山的灵魂,水就是四姑娘山的血脉。水是生命之源,润泽万物萌生。

四姑娘山的流水和生命,都和几百万前的那次冰川变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从雪山崩落而来的冰雪聚集在粒雪盆,日积月累形成冰川冰,冰川冰沿沟谷缓慢向下运动,形成多条树枝状的山谷冰川。随着冰期结束,冰川逐渐后退,最终龟缩到山体顶部极小范围。冰雪融化,受到自身重力影响,开始往下流动,形成绝壁飞瀑。

瀑布跃岭,犹如山体一条条流苏和白练,带着一腔热情,从峰巅直流而下,叩击岩石峭壁,激荡飞沫如珠,震响山间峡谷。

李白写庐山瀑布,想象力十足:“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瀑布长度到底有没有三千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予诗人以视觉震撼和心灵冲击,仿若银河倒悬,天水倒流。人们在四姑娘山的飞瀑下面,看不见水的源头,倘若天空才是她的故里,她又是如何舍得离开柔如棉花的云朵,蓝如镜的碧空,似乎受到一个简单的念想指引,便心动之、神系之、情牵之,从而一念起千念随,万滴相聚,化为涓涓细流,飞身而直下。“飞湍瀑流争喧豗,砅崖转石万壑雷,”从此大地震动,万雷齐鸣,给原本沉寂的雪域高山,带来喧嚣的生气。

在山谷的底部,雪山瀑布汇集成溪水,从容悠闲地蜿蜒流过,没有水的地方,便是花草织成的彩色地毯,向着天际绵绵延展。一条条溪流,犹如一条条水的道路,她以自己的步调与节奏,画出了线条柔美的图案,纵横交错,汩汩流淌。极窄之处,小溪不足掌宽,水深也不盈指长,但依旧不断不竭。《道德经》曰:“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众人不愿去的地方,水皆愿践行,走出一条条“水道”,因为在繁华处有千树争艳,在僻静角落照旧有小草萌芽,溪水平缓行走,将善意带给四面八方的草木,润泽了更加辽远的雪域世界。

溪水在低洼处汇流,冲刷出宽宽的山谷河道,众流合一,开始有了野马驰骋的力道。河水声势浩大,不断接纳清澈小溪,壮大自己的声势,遇到坚硬岩石,发出惊涛击浪的咆哮和怒吼。据说四姑娘山有明河也有暗河,它们也许因地势相遇又分离,走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路,难以寻踪觅源。水流沿着湍急的河道行走,伴着轰鸣声响,奔涌向前。

流动的水让人心潮澎湃,见到安静的水,会有刹那的惊诧,形成高山草甸上的海子,千年万年,内敛静默,和谐相处。

四姑娘山下的海子,仿佛是一双双清澈的眼,望向蓝天,又将蓝天折进自己的心怀。海子的雪峰倒影,就像水底生长的一座座高山。雪山是孤傲的,同时也寂寞的,她将影像留在海子中,映照出另一个自己,化作岁月长情的陪伴。

呈现雪山容颜的海子,是一面明镜。无论自然还是人生,谁都缺不了一面“镜子”。《旧唐书·魏徵传》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人世缥缈,碧水可为镜,青铜可为镜,同样,历史和他人都可为镜。人在镜中映照自己的容貌,更照出了魂灵的悲喜。山风揉皱海子水面,雪山的倒影轻摇慢晃,在粼粼波光中,有了动感。雪山在海子的水里,也就映照了自己的来处。

四姑娘山的冰川在运动过程中,对山脚两侧的岩石不断进行刨蚀和侧蚀,在强力的作用下,成为宽阔光滑的山谷,形成独特的地貌结构。待到山谷的冰川逐渐消退,印度洋的暖湿气流,沿着山脉之间的南北向河谷长驱直入,与东面而来的太平洋季风在此相遇,形成丰沛的降水,被冰川改造过的“U”字型山谷,变得温暖而湿润,生命开始繁衍,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遍布雪域山谷。

沿着沟内的木制栈道行走,参天的古树挂着长长短短的松萝,垂悬条丝,风中轻荡。《毛诗传》云:“茑与女萝,施于松上。茑是寄生,以桑上者为真,不用松上者,互有异同尔。”故而松萝又名女萝、松上寄生。作为一种气生植物,松萝无根,吸收一点雨露或空气中的潮气就能存活。四姑娘山的沟谷潮润,空气洁净,为松萝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高大的云杉和冷杉,多有游丝随风拂荡。

林木挺立,并不介意松萝或苔藓视自己为寄主依傍。树干覆着的一层绿色苔衣,裹得严严实实,苔藓碧绿欲滴,而树的枝叶依旧郁郁葱葱。树冠张开一柄柄大伞,护佑着脚下的蕨与菇,还有濒危的珍稀植物独叶草。起源于6700万年前的独叶草,反映了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以前的古老植物区系分布状况。在四姑娘山发现独叶草的种群分布,对于植物学专家而言是莫大惊喜,对于苍莽自然,也许是“稀松平常”,因为在这里,拥有太多的生命奇迹。

那棵“阿妈树”,即使在力竭干枯之际,还用残存的一点力量,用力托举起199个新生命。深根连枯杆,枯杆孕幼枝,孱弱的新生命,终究借着“阿妈树”的无私奉献而活下来,在残损的身体上扎根生长。母性是世间极为纯真又崇高的情感,它毫无保留地付出,不计代价地牺牲,甘愿奉出自己的骨髓精血。

除了“阿妈树”,沟里也有“姐姐树”,许是狂风,抑或雷暴,折弯了粗壮的主干,她用手臂撑着土地,护卫着更幼小的弟弟妹妹。当别的枝干伸向蓝天,她只能朝向泥土延展生长,在蓬勃的枝叶里,却是这族生命的明亮和希望。

生命的勇毅与顽强,在四姑娘山的疆域之中,唯有适者才可生存,勇者自当茁壮,万物生灵早就无师自通地懂得了这样的道理。

看似无情却有情,四姑娘山的花岗岩山体,瘦骨嶙峋,寸草不生,鸟难飞过。但她的坚冰积雪,在冰冻时期结束,悄然融化,化为涓涓细流,滋养了山下生灵。一条条飞瀑,如同银色素帘挂于山壁,咆哮奔腾,在山下汇成溪流,聚成小河或海子,让草青树绿,野花斑斓。

生长在这里的牛羊,在草甸埋头吃草,温厚的嘴唇,虔诚而悠闲地刨向大地,人群经过,却不惊异。四姑娘山给予牛羊丰美的牧草,也给予它们平顺安稳的态度。人与自然,自然与动物,在生存的图景里,即便飞翔的苍鹰,溪边的一株小树,路旁的一棵小草,都能笑傲风雪处变不惊。

四姑娘山护佑脚下的土地,与奇峰异树、飞瀑溪流互相交融。这里的淡然不是鲁钝,宽厚不是迟滞,山间峡谷的生灵,又以博爱的胸襟,懂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来到这里的人们,也才会真正明白,这片土地的人以及虫鸟草木,不拘于形,不羁于心,任由日月星辰变迁,都有心灵深处的那份淡然平和。

原作者: 杜阳林 来自: 四川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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