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若茶舍】山谷的回响

彼时夕阳已晚，暮色如盖，群岚与苍天合抱，衔起一汪碧绿的竹海，归鸟鸣声阵阵，林下溪水汨汨。沿山路，我们的轿车蜿蜒着钻进红谷，谷内鸟鸣声声，林下溪流潺潺，谷中一方天地因之而显得温柔又恬静。

“天府红谷，耕读桃源”谷中房屋依形依势而建，或高或低，错落有致。房屋之间，林木成荫，其上维檀，其下维萚，高低相映，自成其趣。

我们来这到这里是为了参加兮若的茶道分享会。

茶道会在临溪的露台上，那露台搭建在溪上，溪的另一侧是山，山上树木茂盛，绿得郁郁葱葱，山体中有水流如白练泻入溪中，我们坐在溪的这一侧，感受谷中凉风习习，水汽丰盈扑面。

古琴声起，我迎来了本次茶会的四道茶。

第一道超尘

是本次茶会中最令我惊艳的一道茶，茶味最为多变。第一杯滋味平淡，有如雨水那日的雨水，是立春刚过，惊蛰未起时欲滴的无根水；第二杯却陡然不同，蜜如焦糖，是阳春三月骄阳如火的艳阳天；第三杯气味又转，是如枯荷，是暮春之际晓风无力时的花暂歇。此茶三变，正好映春。

第二道徊风

虽名为徊风，但于我而言此茶却与行至险滩的溪流更配。盛夏之际酷暑难消，万物都似会使人燥热生烦，险滩溪流却是例外。溪流自卵石之上闪奔而过，激起水沫朵朵，怎能不让人触而生凉，烦躁全消？此茶并非完全让人觉得清凉静谧，而是融清凉静谧于躁动之中，那一闪而逝的清凉才更让人回味无穷。

第三道黑星

这道茶名实相副，气味黑红，有蜜枣和梨子干的甜香，实在是难以不让人想到中秋前后，瓜果飘香的时节。

第四道清潭

此茶三泡亦是各有滋味，初入口是潭水至深处，深山冰雪消融形成此潭，潭水沉沉，寒气逼人，不能见底；再品才至浅水区，潭水至清至冽；最后一品是人至潭畔掬手可得的水，虽仍不失凛冽，却不会寒得那么锋芒毕露，是真正的解渴之水。

此四道茶，正可对应谷中四季，从百花盛放之春到犬吠蝉鸣之夏，从五谷丰登之秋到冰雪初覆寒潭之冬，而冰雪又消，春又复来，如此周而复始，始又成周，四季流转，岁岁年年。

举目望向远处遮绕山峦的云雾，云雾似起又消，一切都那么自然。

自然得仿佛我就应该此时此刻在此地此间，仿佛我人生前二十几年跋涉的路都是为了在一时，这一刻坐在这个位置，看松鼠轻跃，蝴蝶起落，流云舒卷，清风习来。

茶毕，满座寂然。

我又想起门口石墙上“天府红谷，耕读桃源”四个字。“桃源”不在此间，也不在彼间，循动时，“耕”是桃源，循静时，“读”是桃源。

此心安处，便是桃源。

文/张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