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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眼繁花尽紫红,争奇斗艳舞东风。 东栏素雪调清墨,留白春光才不同。 ——图文:沉鱼 空 白 少时诵诗书,每读至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便陷入无限遐思,终不能自已。 以彼时的经历和阅历,是根本无法体会出诗中之意味的。 但觉西湖胜景,就应该是流红叠翠、繁花艳照的。这白茫茫一片,有什么看头! 然而,心里总有说不出、摸不着、又放不下的东西。 直到成年后,去了江南,旅居近二十年,有了些许生活经历后,才慢慢领悟到这首诗中的一二微妙处。 诗中有句:“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大雪下了几天,素日热闹的西湖,如今行人、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用一“绝”字,更是渲染了环境的空寂,也无形中增添了作者内在的寂静。不禁令身为读者的我产生共鸣。 又有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上下一白,天地同色,这看似外在的环境描写,又何尝不是诗人的内心世界。 这是何等境界,何等的静寂,又何等的深远辽阔? 我不知。 我只知,这“白”里,绝不是无色。 墨分五彩,焦、浓、重、淡、清;白蕴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这白,应是历尽千辛万苦尝尽酸甜苦辣后,心底的清气。 大浪淘沙,删繁就简。行至最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在乎的事也越来越少。 诗中又有句:“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天光湖色,白雪皑皑,浑然一体。湖上影子,只有一道长堤的痕迹、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诗人的一叶小舟,舟中的两三粒人影罢了。 其情其景,而这两三粒人,也是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也。 写到这里,不免心下思忖:诗人张岱一人、一舟,独往湖心亭看雪,而我呢?我可以做到吗? 此时的我,应该还是不能的。 于是暂时搁笔。 此时窗外秋雨淅沥。起身,凭窗远眺,烟雨迷蒙中,风吹落叶,花色渐改。栾树和法桐的叶子由青转黄,已有三分秋意。柳树和白杨,也在一场秋雨一场寒里,垂垂老矣。 一岁一枯荣。荣与枯,不过是寻常事,我为何突然如此纠结呢。 再看那远山,看那近水,看那楼中亭台,看那湖中老荷,在烟雨里,朦胧中,又清晰了起来。 再回头去看张岱笔下的西湖,湖天一白,两三粒人,除此,这世界在他眼里万籁俱寂。 这正是一幅巧夺天工的水墨画,把心里的千山万水都放在空白处,放在画外。 意,亦在言外。 诗人,首先得是“画家”。可以不会画画,但心里一定有画面,这样诗里才有画面感。 而留白,恰恰是这水墨里,最重要的一笔画面。 不可满。 满则溢,盈则亏。 为人、处事,亦当如此。 从年少行至中年,我们在生活的道路上,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往前走,总觉得快要够得着那个“人”了,可当我们准备停下脚步再看时,“那人”仍在前方,在灯火阑珊处,等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一路繁花都看完,一路风雨都历遍,清风、明月、山松、野草,皆成了生命里的愉悦。最后的最后,只剩下我们自己,或者有同行者,一人矣。 而此时的我,仍有执着,仍有执念。仍希望那叶扁舟里,有二人对坐,或相顾无言,或把酒言欢。 舟外大雪纷飞,舟内炉火正红,除了这清寂的白,我眼里,还有清绝的你,足矣。 一位叫刘珂矣的女子这样唱着:“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这样的女子,应是白衣胜雪。 而我眼中的山水,你将一一都数遍。 痴也。 诗中最后一句也说到痴: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我又何尝不知你眼中的痴,明暗交换,一笑生花。 走吧。余生还有很长,继续往前,慢慢地走。走到痴绝处,到那时,这千山万水、万水千山,再看,仍然是山与水、水与山。山水不改,而我们看山看水的心境却不同了。 那时,才能够得着我们真正的自己。 那时,蓦然回首,自空白处起山水,于无色中看繁花,才能放得下吧。 ——作者沉鱼,以文字在平台上岸。 感谢您的点赞和在看。 这秋日朗朗,愿您有一起听风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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