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设计的批判及其他——致万福

八禾 2023-3-7 22:28 6040人围观艺术动态

作为蜀中名头不小的平面设计师，你干这活计差不多也有二三十年了吧？前些年我听说你的书籍装帧设计作品《陶行知全集》、《华君武全国漫画巡展》首日封及邮戳、以及“白芙蓉”香烟出口包装设计等曾颇受委托方和同行赞 ...

陈万福：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四川省青城画院画家

锦江区美術家協會副主席

四川美術家協會會員

四川省詩書畫院特聘畫家

四川省政協書畫藝術院畫家

成都市龍泉第十届政府協委員

四川省國際合作投資促進會文創專家

四川孔子教育基金會文化大使

刚过元旦几天，你微信要我为你写点什么。说实话，写文章对我来说“分明是一种痛苦”，一般是不敢也不愿接招的，但对于你这升小二班的同学我那个“不”字却硬是说不出口，于是只好再次引用川剧折子戏《做文章》的唱白：“听说是要做文我心如刀搅！”，哈哈！

那好吧。我这就开始在手机上勉为其难搜肠刮肚的“做文”。说你，必先说设计。

　　作为蜀中名头不小的平面设计师，你干这活计差不多也有二三十年了吧？前些年我听说你的书籍装帧设计作品《陶行知全集》、《华君武全国漫画巡展》首日封及邮戳、以及“白芙蓉”香烟出口包装设计等曾颇受委托方和同行赞誉；“宽窄”香烟系列自问世以来，在巴蜀地区烟客和非烟客心目中就是身份和资格的象征，“宽窄”系列里最雅致最简洁的“宽窄.好运”，正是你的重要设计作品之一，而你成为四川中烟公司非正式设计师，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曾经是你的同行，几十年间在“平面设计”这口锅里舀饭谋生。在一个对平面设计缺乏最基本的敬意甚至不无偏见（令人费解的是不少动辄把“学术”挂在嘴边的美术界人士提到平面设计时总是满脸的不屑）、群体性（遗憾的是不少在美术界混了多年的“家”们根本不懂何为审美）缺乏审美意识的社会，设计真是个想起都累的行当。这其中的憋屈、郁闷、不由自主、偶得与失落、遗憾与纠结真是一言难尽。“设计”这个词在英语里还有“诡计”的含义-挖空心思去设想去谋划去构思去经营去勾画哪怕一件小小的图稿。说到此我不由忆起当年无数个夜不成寐若干次拈断数根须若干个三更灯火五更鸡，只为孜孜以求那方寸之间能令人愉悦的美感！以上感触，不知你是否与我同频？

　　如今的你和我当年一样都有点“不务正业”-醉心于在宣纸上信马由缰-设计当然不如画水墨画那么自我自由自在自得，想咋画咋画，即如漫步在早春二月满眼嫩绿鹅黄软红玉白轻紫霜青交织的温润的川西坝子上那般惬意，不用仰人鼻息忍受长官意志毫无道理的横加干预，不用看人脸色不厌其烦地为“甲方”解释、解读构思啦创意啦象征意义啦…唉唉。好在，好在我已“戒设”多年，仅是偶尔远远关注一下曾经的同行们设计作品。

　　你当然是我经常关注的对象。蜀中近些年涌现出一批又一批少壮派水墨画家，而你无疑是其中佼佼者之一。五年前你我受邀同去香港参加首届国际水墨画大展，你的作品《金色池塘》被主办方选中，请香港公开大学动画及视觉特效专家团队设计制作成“水墨动画”，置放于巨大展厅之一隅，突见湿漉漉胖乎乎乖萌萌的水鸟们竟活脱脱地在茂密秋荷间悠然踱起步来，静态的水墨画经高科技手段一番鼓捣，加之画幅材质由人们惯见的宣纸绢帛置换为少见的高清 LED 屏，竟然一下子变得那么炫彩通透鲜活有趣灵性十足，煞是令人惊艳。难怪你那方“池塘”前总是挤着一大堆人饶有兴致地观看指点，啧啧称奇，乃至于“冷落”了那许多来自世界各国大咖高手们的巨幅水墨画。

你的《金色池塘》广受瞩目的原因，我想除整体的淡赭色调渲染出感人的朦胧温馨意境之外，还在于此作与传统工笔花鸟画的陈腐因袭模式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有显明的设计意味与浓厚的、符合现代人接受与欣赏习惯的装饰趣味，精致精细精到的网状线型结构与泼洒意味颇浓的墨色晕染有机融合，营造出一种新颖的、生机勃发的、与现代人生活节奏和审美方向无缝链接的机趣和韵致。

　　看了你近期一些新作，我能感觉到你在现代设计构成意识和传统工笔花鸟画范示之间的搏杀与交融、对立与变通中苦心经营且多有斩获。那些大面积的画面分割、局部压缩、大疏大密的构成如极简主义的图式，着墨处的缤纷繁复与虚白处的静谧纯粹泾渭分明，又似乎在小心翼翼以水墨画阐释佛家的“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色空观；用笔更趋简洁，色彩更趋单纯，这让我想起那句名言：“设计的最高境界是减到不能再减”。很显然，设计意识像毛细血管般无所不在地渗进了你的水墨画肌体，你试图挣脱那些无数代人经历过如今依然在经历的繁杂累赘老旧得起包浆的固有模式，探寻进入“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的更高层面的最佳途径；虽说略显稚嫩，端倪已然初现，探索必经艰险，前路一片璀璨。不甘平庸不问来历不依成法力求鼎新从来就是一个画者必须具备的勇气和精神。

　　不必躲闪无须讳言，当今世上画者甚众而庸者亦甚众-庸者的通病是掌握了一点点可怜的笔墨技术被人或真或假点赞便自以为是便不思进取便不断克隆别人克隆自己，任由低级审美惰性吞食自己也侵蚀他人，当真是既令人眼倦复令人厌倦。更令人眼倦复令人厌倦的是某些砖家不吝溢美之词洋洋万言的胡吹乱捧。只可惜总有些依稀仿佛的好苗子被有意无意地捧杀在半途。捧杀比棒杀更具杀人于无形的摧毁力。

　　设计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每个犄角旮旯。现代美学意义上的“设计”不就是古人所讲的“章法”么？谢赫六法里的“经营位置”不是设计难道是北斗导航？古人所谓的“布白、留白”难道不是今人爱说的“空间”？百多年前的包豪斯设计体系早已影响和改变了整个世界包括美术在内的一切生活层面，百多年后还有那么多身着西装革履名牌体恤的大师幺师们还在轻视甚至鄙视设计艺术，难过不觉得滑稽么！

　　我们很可能正在经历中国美术史上最为混乱喧嚣杂沓慌张平庸甚至低劣的一个阶段，在这过于漫长的“阵痛”时期，对艺术事业的全身心专注和投入就成为一种非常可贵的精神素质，而你无疑是具有这种素质的。在你的诸多水墨画作品中，我除了能感受到你的专注与执着，也能意会到你眼界的旷远和思维的灵活。一个成功的画者不仅需要拥有大美术观，且能将精神触角探入书法、文学和音乐，以期接受更广泛更深切的滋养和浸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