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为构建巴蜀文化高地不断提供历史滋养

□沈苑 文/图
　　“三星堆遗址考古成果在世界上是叫得响的，展现了四千多年前的文明成果，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古蜀文明与中原文明相互影响等提供了更为有力的考古实证。”今年7月，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工作得到高度评价。执行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工作的考古团队，正是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以下简称“省考古院”）。两年前，凭借重大考古成果，三星堆遗址一举获评“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文物承载灿烂文明，传承历史文化，维系民族精神，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考古则是发掘和展示中华民族历史、中华文明瑰宝的重要工作。近年来，省考古院深刻认识考古及文物事业的重要价值，高度重视考古和文物保护工作，在努力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的实践中，在文物保护和历史研究中孜孜探索，为构建巴蜀文化高地不断厚植历史根基、提供历史滋养。

持续考古发掘 探索四川历史深处的秘密
　　天府之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四川的历史版图并没有得以清晰构建。考古，成为丰富四川历史的重要支撑。
　　在遥远的旧石器时代，四川有无人类在此繁衍生息？新中国成立70多年以来，四川零星发现了简阳龙垭遗址、资阳人遗址等几处旧石器时代遗址，似乎彼时的四川鲜有人类活动。然而，省考古院考古发掘稻城皮洛遗址、眉山坛罐山遗址、资阳濛溪河遗址时的新发现，证明了古代人类至少在距今20万年以前就开始在四川活动。
　　在眉山坛罐山遗址，考古人员发现了大量石制品以及疑似人工形成的遗迹现象，确认该遗址为成都平原首次发现的旧石器时代旷野遗址，年代不低于距今20万年；稻城皮洛遗址，不仅年代至少在距今13万年以上，更重要的是位于青藏高原东麓，海拔高度达3750米左右，展现了早期人类征服高海拔极端环境的能力、方式和历史进程，为研究人类扩散、适应高海拔环境提供了重要信息。
　　“四川旧石器遗存点位众多，目前已考古发掘出200余处，远超我们的意料。”省考古院院长唐飞介绍。
　　对新石器时代的考古发掘同样卓有成效。2021年，眉山一处新石器遗址被意外发现，清理出9000多件石制品。根据测年，这处遗址距今6000年左右，明晰了成都平原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过渡的石器技术特征及演变特点，为探索四川盆地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过渡及新石器时代早中期文化面貌奠定了基础。
　　眉山登云城遗址，一处宝墩时期的城址。它的发现，说明宝墩文化时期成都平原区域还有同一时期的城址，扩宽了宝墩文化分布的范围。
　　巴蜀文化，四川重要的历史文化名片。近年来，巴蜀考古研究并举，成果有目共睹。
　　三星堆遗址，一举发现6座新的祭祀坑，出土超过17000件编号文物，再次证明了中华文明的多元一体以及古蜀文明的灿烂辉煌；绵阳盐亭县张家坝遗址，同样发现了三星堆文化时期的丰富遗存，对研究三星堆文化的分布范围、文化交流及传播区域以及研究古蜀国都城外的祭祀体系等都具有重要意义。在罗家坝和城坝两座巴文化遗址，分别发现了上百座战国早期至西汉时期墓葬、汉代冶铁遗存等。
　　近年来，省考古院借助配合四川大型基建项目开展抢救性考古之机，展开了系列对西南夷的探索，白鹤滩、乌东德以及向家坝水电站库区考古均有巨大收获；以民间传说为基础小心求证，在彭山区江口街道发现明末战场遗址，证实了张献忠沉银不是传说。
　　认识历史离不开考古学。省考古院一项项重大考古成果，让四川古代历史以更鲜活的面貌呈现。

考古与文物保护并重 让珍贵遗产代代相传
　　文物保护，是留住历史根脉的重要途径。近年来，省考古院考古发掘与文物保护并举，在四川文化遗产线路调查、石窟寺保护、古建保护等方面不断取得新成果。
　　四川石窟摸清家底。省考古院副院长姚军介绍，2020年11月至2021年6月，省考古院联合省内多家专业机构完成全省石窟寺专项调查，确认四川省现存石窟寺2134处，数量居全国第一，为四川构建完善的石窟寺保护利用体系提供了科学依据。与此同时，省考古院四川石窟寺保护研究院正式成立，目前已推出《四川散件唐宋佛道龛窟总录》《四川石窟寺大系》《四川散见唐宋佛道龛窟总录——达州卷》等专著。
　　文化线路调查与研究扎实推进。在丝绸之路南亚廊道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准备工作中，文化线路遗迹调查是重要内容。近年来，省考古院对四川境内古道线路的开通历史、主干道线路确定、走向变迁等进行了梳理，基本完成四川境内金牛道等干道调查，南亚廊道东线调查基本贯通。同时，已暂拟定23处重点、5处次重点、17处一般推荐申遗点，相关古道调查报告将相继推出。在黄河国家文化公园以及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大背景下，四川境内的黄河及长江流域文物资源调查也已进行，为国家公园建设提供了研究基础。
　　对于四川纳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的“古蜀文明遗址”“藏羌碉楼与村寨”“中国白酒老作坊”“蜀道”，省考古院承担了保护和研究的主要工作，编制申遗文本，推进文物本体保护、安全防护等等，为冲刺申遗做了扎实的准备工作。
　　在地震灾害面前，省考古院的文保人发挥了重要作用。“9·5”泸定地震等灾害发生后，文保人员均第一时间奔赴灾区，深入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博物馆开展灾情勘察、搜集受灾数据、编制地震受灾文物保护总体方案，为灾后文物重建工作做出重要贡献。
　　四川幅员广阔，古建筑具有鲜明地方特色，对四川地区古建筑进行调查保护，也是省考古院文物保护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省考古院全面调查川内古建筑，即将推出长达10册的《四川古建筑大系》专著，这是省考古院“科研兴院”重大项目组成部分，目前已完成出版《四川文庙》《四川古代牌坊》两部。未来，省考古院将继续进行四川古建筑标本库建设，从省考古院成立70年来收集保存的5万多份原始资料中挑选实物资料，展示四川地区特色独具的古代建筑史。

文化遗产 变成四川文化的闪亮名片
　　文物要保护，更要活起来，成为增强文化自信的重要力量。省考古院开展文物保护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文物修复，文保人员日复一日地工作，让文物与公众见面成为可能。
　　巴蜀青铜器的修复，是省考古院近年来开展的一项重要工作。省考古院副院长谢振斌介绍，三星堆祭祀区新一轮考古发掘中，文物保护贯穿始终。
　　他们首次将实验室考古与预防性保护理念和方法前置到考古现场，在考古现场构建起以应急保护平台、考古发掘舱、多功能考古发掘平台、环境监测系统、环境调控系统、智慧云台为核心的全新保护体系，开展考古、检测、监测方法与设施设备的创新与探索实践，实现保护理念、保护技术、考古设施设备、监测方法的创新与集成。目前已申请受理发明专利10项，获得实用新型专利12项。
　　三星堆6座祭祀坑考古发掘结束后，对数千件精美青铜器已开始清理修复工作。“经过精细、规范的清理和可逆物理固型，大口尊、圆口方尊、顶尊跪坐人像、顶坛跪坐人像、扭头跪坐人像以及金面具、金面罩等一批代表性器物实现了以‘原有形态’展示在公众面前。”不仅如此，还将对这些文物进行保护修复研究，重点开展表面残留物信息提取、器物成分、制作与加工工艺、矿料溯源等多方向的多学科研究；对陶器（残片）开展残留物分析、形貌结构、烧成温度、物理性能等信息进行提取和研究。
　　在文物修复和保护的基础上，多学科研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在三星堆遗址，近200位科研人员参与三星堆现场发掘、科技考古以及文物保护工作，取得丰硕成果——发现了丝绸、初步确定了四号坑灰烬层包含物类型，对研究四川盆地同时期环境具有重要意义。
　　成果不断传来——三星堆祭祀区考古发掘现场应急保护项目今年获评四川省文物保护利用优秀项目和文物科技创新项目；彭山江口明末战场遗址部分出水金银器保护修复获评2021年全国十佳文物藏品修复项目……
　　今年7月底，经过清理修复的三星堆新出土文物大部分已在三星堆博物馆新馆展出。未来，彭山江口明末战场遗址出水的精美金器以及罗家坝遗址、城坝遗址出土的青铜器，也将在陆续修复后在当地博物馆展出，擦亮当地文旅融合发展的名片。

未来发展 宏伟考古蓝图已经绘就
　　色彩斑斓的四川历史，未来还将在持续展开的考古及文物保护工作中展现更多风采。
　　旧石器时代遗存的调查和发掘，绝不止于稻城皮洛遗址等几处。据介绍，对旧石器时代遗存的调查，四川还有很多空白，目前仅系统调查了几个区域，很多区域究竟是否有相关发现，要通过继续扩大调查范围进行确认；四川还有无年代更早或者更晚的旧石器时代遗存，也有待开展相关工作给予证实。
　　未来，省考古院计划在全省开展旧石器时代遗存调查，争取揭开上百万年至几万年前，古人类究竟如何在四川区域内生存——他们只是穴居于天然洞穴，还是在旷野活动？百万年来是如何演化的？这些都有待考古工作持续开展来揭晓答案。
　　对于成渝地区巴蜀文明进程的研究，省考古院将和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四川大学以及重庆相关考古单位联合攻关，一个重要目的是搞清楚巴蜀文明自身的文明演化进程以及最后如何融入中华文明。在这项规模浩大的工程中，对新石器时代晚期到商周时期的考古工作是重中之重，其中包括正在持续开展考古工作的三星堆、罗家坝、城坝以及宝墩等遗址。对这些重要遗址，除了继续展开考古发掘外，还会在重要区域展开系统调查及多学科研究，争取涌现出一批考古成果。
　　三星堆遗址，6座新发现的祭祀坑已经封坑，但对遗址的全面勘探以及遗址外围区域的系统调查还将继续，包括祭祀区、月亮湾、青关山、西泉坎、仓包包等重点区域，都将继续展开全面发掘。对三星堆遗址的研究，将延续祭祀区多学科融合的工作理念全面展开，三星堆聚落考古和社会考古将成为主要关注点。据了解，目前众多证据已指向月亮湾极有可能分布着祭祀场所以及手工业作坊，对探索三星堆遗址的聚落结构、性质及变迁，以及三星堆古蜀都城的社会体系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未来，三星堆考古的一个重要方向便是搞清楚三星堆遗址都邑聚落最核心功能区——月亮湾小城东部的空间结构及形成过程，为研究三星堆遗址的聚落结构及其变迁提供重要材料。
　　在罗家坝和城坝遗址，未来也将进一步通过考古发掘获取材料，了解巴文化融入汉文化的历史进程以及秦汉帝国对西南地区的开发与管理情况。
　　对巴蜀大地的考古探索，还远未停止，石窟寺考古、秦汉古城考古等等，无不值得期待。
　　据介绍，截至目前，省考古院已发现多座秦汉时期的城址——彭山武阳城、渠县宕渠城、荥经盐道古城等，未来对这批城址的考古发掘，将为两千多前年的中央政府经略西南的历史提供宝贵材料。此外，四川地区汉晋时期城址的考古比较零星，也将是未来考古的一个重要方向。目前，四川境内现存的宋（蒙）元城址有数十处，也将展开全面考古调查，省考古院将调查了解各城址的保存状况，并选择重要城址开展进一步考古，为与重庆钓鱼城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提供学术支撑。
　　神秘而壮阔的四川历史画卷，正在考古工作的推动下徐徐展开。

十年结出累累硕果
　　党的十八大以来，省考古院在考古发掘及文物保护方面不断开拓，结出丰硕成果。
●获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6项：
　　宜宾石柱地遗址考古发掘项目（2011年度）
　　金川刘家寨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发掘项目（2012年度）
　　石渠吐蕃时代石刻考古调查项目（2013年度）
　　彭山江口明末战场遗址考古发掘项目（2017年度）
　　稻城皮洛遗址（2021年度）
　　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祭祀区（2021年度）
●获中国六大考古新发现3项
　　渠县城坝遗址（2018年度）
　　稻城县皮洛旧石器时代遗址（2021年度）
　　三星堆商代遗址（2021年度）
●获中国考古学会田野考古奖1项：
　　渠县城坝遗址考古发掘项目
●文物保护成果：
　　玉树藏娘佛塔及桑周寺和小经堂壁画抢险保护修复工程监理（2012年度全国十佳文物维修工程）
　　江口沉银遗址出水木鞘现场处置与实验室保护研究（第二届“考古资产保护金尊奖”）
　　江口明末战场遗址部分出水金银器的保护修复（2021全国十佳文物藏品修复项目）
●科研成果：
　　三星堆多功能考古发掘集成平台（第七届全国十佳文博技术产品及服务奖）
　　《云阳走马岭墓地》（专著）（四川省第十五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
　　《绵阳龛窟：四川绵阳古代造像调查研究报告集》（专著）（四川省第十五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
　　“虚拟考古体验馆”（2016年首届中国考古学大会公共考古奖“金 奖”）
　　《宣汉罗家坝》（专著）（四川省第十七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
　　《四川古代牌坊》（专著）（四川省第十八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