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俊龙 | 走进那片绚丽心空

四川文化网 2024-9-9 14:11 895人围观文学作品

听闻令琪兄的大名很久，和他认识却不到两年。但读过《贾平凹散文解读》（曾令琪与周晓霞老师合著，2023年中国市场出版社出版）之后，对这位“贾平凹的关门弟子”立时刮目相看。 ...

　　听闻令琪兄的大名很久，和他认识却不到两年。但读过《贾平凹散文解读》（曾令琪与周晓霞老师合著，2023年中国市场出版社出版）之后，对这位“贾平凹的关门弟子”立时刮目相看。我有感而发，写下《散文创作必读教科书－－曾令琪、周晓霞「贾平凹散文解读」的学术研究与实用价值》的书评之后，期待阅读令琪兄的散文。愿望很快实现。2024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曾令琪散文集《我心飞扬》，摆在我的书桌上。

　　比我年长几岁，文学创作成果颇丰的令琪兄，大学毕业之后，教过书，做过记者，现在正在办杂志，他的职业一直与文字相关，原来他的志业和文学紧密相连。诗词、辞赋、小说、散文、评论、书法等等，都为令琪兄所擅长，而且都有建树。这位身材敦实、相貌憨厚的文坛精英，为什么有着这样的毓秀空灵、长袖善舞？读完他的这部《我心飞扬》，方才走进了属于他的那片绚丽心空。

　　一个人的成功需要很多条件，“锲而不舍”肯定是必然因素。令琪兄的坚持、自律少有人能及。他在面对生活现实与文学向往、人生目标和情感挣扎，所表现出来的智慧，使他的生命充满了佛性。

　　文字的功能不仅是记录，更多的是表达。令琪兄用抒情的笔调，书写了他年轻的梦想。遥远的记忆里，总有美好的时光。《与你相伴，迤逦同行》中，他写道：“在世界这个大舞台，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诗人，行吟在人生曲折的路上。”(引自曾令琪《我心飞扬》，下同)我想那时的令琪兄正青春，年轻的心，既有对美好爱情的憧憬，更有对文学美丽的幻想。少年不知愁滋味，少时总是月满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步入社会的令琪兄，亦如当年的时尚青年那般模样：“热衷于功名利禄，热衷于吃吃喝喝，热衷于去吹捧别人同时也被别人吹捧。”历经世事，蓦然回首，忽然想起“那一年，七月十号的晚上，夜已很深、很深，我独自徘徊于熟悉的校园。我不知道今生今世选择了你，究竟是对还是错。我不知道离开这熟悉的大学校园，我还能坚持多久。”

　　人生本来就象一场梦。“人生总是充满一种不确定性，充满一种戏剧性。不知道在街角的拐弯处，会突然遇到什么。2016年春暖花开的日子，一个偶然的机遇，才得以真正地与你再度相逢。那一年，我刚刚跨入50岁。”半百之年，家成业立、梦醒泪干，才猛然醒悟：“人生一世，有时候不得不低头；但你从来都是让我自信满满，昂首而行。”酸楚也好，幸福也罢，都变成普希金诗里的“那一瞬息”，都变成永远的怀念、永远的挚爱，最后留在字里行间，永远地等待。

　　人生总有遗憾。无奈太多在老年，苦在不能重来；青春懵懂，无论再多坎坷，抬腿一跃，万事一笑而过。我想令琪兄《我心飞扬》里的《心语》，想表达的都是那些想忘记又忘记不了、想记住又只有片语只言的心心念念。

　　念天念地念人，忧国忧民忧史。陈子昂的悲哀，一千多年后的令琪兄也有；李白的狂傲，一千多年后的令琪兄也懂。懂得多了，也就看透，看透之后，还是“只要青山不改，就会绿水长流；只要夕阳依旧，必定我心依旧……”原来人是感情动物，看透之后的看淡，不能长久。

　　夜难眠，梦已阑。欧阳夜谈东坡醉，一阙“悲欢离合总无情”，笑看蒲仙写聊斋。有愁买醉，无事去看云。司马桥下双眼泪。今天再看驷马桥是励志，曾经的驷马桥，其实写满了司马的落魄失魂。还是成都好，一把躺椅一杯茶，只要三餐肚儿饱，几个文友一电脑，万事字里逍遥。读着令琪兄的文字，我想他不慕夜夜笙歌，也不会日日苦思情悲，看书作文才思滔滔，高唱低吟余音绕梁。一幅字，一副联，一篇赋，散文几段，足够他喜乐无数，身形翩翩状若蝶舞花间。如果卓文君生在今天，必定不会有那段相思苦。

　　翻开史书，原来古人可以治愈我们心灵创伤。“享清福不在为官，只要囊有钱，仓有米，腹有诗书，便是山中宰相；祈寿年无须服药，但愿身无病，心无忧，门无债主，可为地上神仙。”李鸿章这样的人生豁达，是饱尝荣辱之后的自然回归。如果这老夫子没有亲自领略山高人为峰的辉煌与孤独，何来的看透？平庸的我们，只好像令琪兄描写的那样：“晴也好阴也好，风也罢雨也罢，我总是兢兢业业，劳作在我的南山坡上。”

　　看多了生死，心也成佛。

　　中华版图的东南是大海，中国的历史便与航海紧密相关。从古至今，华夏盛衰都与海连在一起。《望海潮》一文篇幅虽然不长，但简要概括了中国“海防”与“防海”的心酸。读书愈多，思绪愈深。回望历史，让人深悟文学透视出的历史真相，比正史更让人惊讶。鲁迅是中国文学与政治的一个巧妙结合，巴金更是中国文学史上一座巍峨高峰。在令琪兄笔下，“大浪淘沙，养家文人唯鲁巴；与时俱进，自费出版挣声名”，这是多么的意蕴深长。足够反省，足够震荡，也足够无数人劳碌奔忙。

　　令琪兄读书之广、思索之深、行文之精、逻辑之严，对历史与现实的观察、对做人和做事的总结，已经进入一片绚丽的心空。他剖析项羽败于刘邦的原因，归根结底是逃不过“贼是小人，智过君子”的历史规律，所以项羽“那种不畏强敌的顽强坚韧，那种疾风暴雨式的猛烈扫荡，那种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那种宁折不弯的磊落人格，就如同悦耳的驼铃，如同矫健的苍鹰，给我们以美的享受，给我们以力的律动。”失败的英雄受到尊重，成功的枭雄自然有令人不耻的卑劣。刘邦固然不是十恶不赦，但他对韩信等功臣灭绝肉体的残酷，是封建社会王权的自私和对人心生嫉恨的恐惧；韩信的悲哀，是他目空一切，但却心甘情愿依附于他人的人格缺陷。李广、庞统，能武能文，但他们失败的人生，还是在于人格缺陷。回头省视我们自己，我们的性格中、思想里，有多少顽强可以和刘邦相比？有多少优点赛过项羽？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里透射出来的冲天勇气，真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够拥有。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历史也是借古鉴今最好的资料。令琪兄写历史不拘泥于史，不人云亦云。他既正视曹操“不可能超越他的时代”，具有“封建时代所有强权者的毛病，如专断、骄横，为所欲为”，又写他一生“用其叱咤风云的战果、励精图治的实绩、荡气回肠的诗篇，给他那壮丽的铜雀台罩上了一层灿烂的光环”。历史散文虽然不能作为正史来看，但通过阅读历史散文可以了解历史不说，更重要的是，能让人学会思考和探索。

　　所以读着《心空》，看令琪兄写山水诗人李白的才情与傲气，也写陈子昂的家史和政绩；看他写天府成都给予才女薛涛的传奇，又写人文济南印满杜甫、李清照、辛弃疾的足迹；看他写不一样的丽江，竟然有木增这样的土司；看他给陈圆圆、给骆状元写下不同的传记；看他如何去寻宗问祖，看他给蚕丛鱼凫写诗。令琪兄的文字，要么神采飞扬，要么沉静思索；要么纵横捭搁，要么精雕细刻，读起来郎朗上口，听起来音韵十足。他笔下的文字，如一群在蓝天白云下的羊群，在水草丰茂的草原上优哉游哉；或者似几只飞驰在疾风骤雨中的狼豹，在沙漠荒野的天际间奔突逃亡。时而让人心平气和，时而让人胆颤心惊。梦里一番遨游，醒来一身轻松。文字之美，文采之精，文情之丰，让读者回味无穷。

　　令琪兄对物质生活从不奢望，对精神实在却有崇高追求。我从他的《心影》和《心论》中，看到出身环境对他的熏陶，看到他成长过程中受到的影响，看到他在成长起来后对他人的感化，看到文学对他的滋养，更加懂得他的毓秀空灵是来自广泛阅读、他的长袖善舞是坚持不懈的精钻深研，他心空绚丽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悲悯和博爱。

　　“红尘苦，身心累，文学就是我们人生停泊的港湾，文学就是我们人生小憩的殿堂。使我们心灵丰盈起来的，是文学；让我们内心变得异常强大的，是文学；能让我们面对闪烁的霓虹气定神闲的，还是文学。”能对文学有如此深解，正是读懂了丽江古城文化大观园木王府木牌上“天雨流芳”，原来是纳西语“读书去”的谐音。当“读书去”成为一个人时时谨记于心的格条，那么这个人就会忘记世俗烦恼，成为睁眼看世界、淡然度人生的超然之人。

　　写完这篇文章，我再次想起令琪兄双手递给我他的签名本，谦虚地说“请多指正”，那朴实如老农的谦逊，却有世间文人最宽阔的胸怀。

　　冯俊龙：笔名范一尘，文史学者，作家，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