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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梁思成)亲眼看到国外的古建筑受到妥善保护,而自己的国家,有着几千年文化传统的中华民族,留下了如此丰富的古建筑遗产,如今满目苍凉。 他深深感到这是民族的耻辱,怀着激昂的爱国热诚,下定决心:中国人一定要研究自己的建筑,一定要写出自己的建筑史。 梁思成(1901年—1972年),建筑历史学家、建筑教育家、建筑师,毕生致力于中国古建筑的研究和保护。 1915年,梁思成考入北平清华学校(清华大学前身),1924年,赴美国费城宾州大学建筑系学习,1927年获学士和硕士学位,又去哈佛大学学习建筑史,研究中国古代建筑。 1928年,梁思成回国之前,到欧洲参观了希腊、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地的著名古建筑。他亲眼看到国外的古建筑受到妥善保护,而自己的国家,有着几千年文化传统的中华民族,留下了如此丰富的古建筑遗产,却满目苍凉。珍贵的龙门石窟、敦煌壁画被任意盗卖,大批古建筑危立在风雨飘摇之中。 他深深感到这是民族的耻辱,怀着激昂的爱国热诚,下定决心:中国人一定要研究自己的建筑,一定要写出自己的建筑史。一开始,梁思成就把近代的科学方法应用到研究中国古建筑上,他明确提出:“近代学者治学之道,首重证据,以实物为理论之后盾。” 从1932年起,梁思成先后踏遍中国十五省二百多个县,测绘和拍摄二千多件唐、宋、辽、金、元、明、清各代保留下来的古建筑遗物,这些重大考察结果,写成文章在国外发表,引起国际上对这些文物的重视,为梁思成日后注释《营造法式》和编写《中国建筑史》打下基础。 梁思成总结了近代国外建筑和中国百年建筑的状况,提出既反对全盘西化将洋式建筑照搬进来,也反对完全仿古的做法。他向往一种既能用新技术、新材料,又具有民族传统的新建筑形式出现。 1946年,梁思成赴美国讲学,受聘为美国耶鲁大学教授,并担任联合国大厦设计顾问建筑师。因他在中国古代建筑研究上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被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授予名誉文学博士学位。同年,梁思成回到母校清华大学创办了建筑系。 1950年初,梁思成与都市计划委员会的陈占祥一起向政府提出了新北京城的规划方案,主张保护北京古建筑和城墙,建议在西郊建新北京,保护旧北京城,不在旧城建高层建筑。遗憾的是,建议未被采纳。之后多次上书,挽救了北海的团城。 1972年1月9日,梁思成病逝于北京。 1988年8月,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颁发证书,表彰梁思成教授和他所领导的集体在“中国古代建筑理论及文物建筑保护”的研究中做出的重要贡献,被授予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 梁思成的学术成就也受到国外学术界的重视,英国学者李约瑟说:梁思成是研究“中国建筑历史的宗师”。 罗哲文:长城的守护人 罗哲文(1924-2012),四川宜宾人,中国古建筑学家,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组组长。1940年考入中国营造学社,师从著名古建筑学家梁思成。1946年在清华大学与中国营造学社合办的中国建筑研究所及建筑系工作。 1924年,罗哲文出生于四川宜宾农民家庭。1940年,16岁的罗哲文考入中国营造学社。少年罗哲文并不了解营造学社的具体工作,见到考题中有写字、画画等内容,觉得有兴趣,便去投考,成为众多考生中惟一一名被录取者,从此,罗哲文踏进了古建筑学之门。他先为刘敦桢抄写整理《西南古建筑勘查》,并绘制一些插图。半年后,梁思成见罗哲文在绘图方面有培养前途,便把他收作弟子,为自己绘图和整理资料。 罗哲文曾回忆说,梁思成先生对自己的关怀是方方面面的,连“罗哲文”这个名字,都是梁先生帮自己取的。罗哲文原名叫罗自福,常被人取笑为“罗斯福”,于是,梁先生给他改名为“哲文”。 多年以后,罗哲文回忆老师说,“我现在也是这样,想方设法帮助年轻人多学点东西。” 1944年夏天,罗哲文跟随梁思成到重庆。梁思成用铅笔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标出盟军轰炸日本敌占区时需要保护的古建筑,并特别提出需要保护的京都和奈良的位置,由罗哲文用绘画墨水把铅笔所画的位置描绘清楚,地图及时交到美军手中,保护了京都和奈良的20余座国宝古建,战后梁思成被称为“日本古都的恩人”。 1945年日本投降后,清华大学请梁思成先生回母校创办建筑系,并由中国营造学社与清华大学合办中国建筑研究所。1946年,罗哲文来到北平,成为梁思成助理,同时在研究所里工作。那时罗哲文被称为“研究生”,即“助理研究”的意思。 位于四川宜宾的中国营造学社旧址;曾是1930年代至1940年代专门从事中国传统建筑研究和保护的民间学术组织;罗哲文为其最后一位去世的成员 罗哲文认为自己能走到今天,一是由于勤奋好学;另一方面是缘于机遇,使他在青年时代得以追随建筑大师梁思成。关于梁思成先生,罗哲文在回忆文章中写道:“我至今难忘的是他那种对学艺青年耐心细致的传艺精神,他从绘图板、丁字尺、三角板和绘图仪器的使用方法,到削铅笔、擦橡皮等小技都一一手把手地教……” “文革”中,梁思成先生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为避免受到牵连,很多与他联系密切的人都和他疏远了。一天,刚在医院输完液的梁思成却看到了久违的学生罗哲文,高兴得几乎流泪。这次见面,梁先生嘱咐罗哲文:文物、古建筑是全人类的财富,没有阶级性,没有国界,在变革中能把重点文物保护下来,功莫大焉。 2012年5月14日,著名古建筑学家罗哲文去世,享年88岁。 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文联主席孙家正曾撰文说,中国的文化遗产保护能有今天的成就,除国家昌盛、政通人和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得益于一批能人志士为之鼓呼奔走,罗哲文先生便是其中之一。七十年来,他服务中国文物保护事业的初衷不改,老而弥坚。 “他是个小老头,个子矮矮的,今年已经86岁高龄,但依然有一半时间在飞机上,飞遍祖国的大江南北,不停地出席各地的古建、文物专业聚会,提供咨询、论证和建议。”文史馆馆员舒乙曾对罗哲文的生活常态做过这样的描述。 刘卫兵口述:回忆罗哲文先生 我有幸成为罗哲文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他鼓励我潜心保护民族建筑文化,并赠我手书对联:诚意待人终有得,平心应事自无争。 在中国古建筑历史委员会,罗哲文担任组长,我在加入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后,也进入了专家组。先生是长城申遗第一位提出者和重要的推动者。申遗完成两年后,老先生去世了,葬在长城脚下,老先生之所愿,就是成为长城的守护人。 罗先生对梁思成和林徽因的观点起到了继承和发展的作用。他认为古建筑应该保护性地利用,欧洲很多古建筑开发成为博物馆、美术馆就是很好的范例。 每一次与先生见面,他都会跟我说,四川老建筑以民居为主,不像北方多是宫廷、庙宇。对这些民居做好保护和断代工作,才能使川派建筑发扬光大。老先生对我的叮嘱,是我做川西林盘聚落保护及开发项目很重要的因素之一。 罗先生常常向我们转述梁思成先生的话,他说:“一个东方老国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艺术特性,在文化表现及观瞻方面都是大可痛心的。”他还说:“古建筑绝对是宝,而且越往后越能体现出它的宝贵。五十年后,历史将证明我是对的。” 梁先生有一个观点,中国的新建筑要“中而新”,就是说既要中国式,又要新创造。 这个观点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我现在也在这样宣传,新建筑一定要中国式,要体现中国古建筑的优秀传统,同时也一定要创新。梁思成先生临终前嘱托“文物保护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好。”这个重托我也一直记在心里,永远不敢忘掉。 图为徐家林盘;刘卫兵先生致力于川派建筑的研究保护与发展 正是基于两位先生的影响,我这些年的建筑设计即在尽力追求“中而新”,既坚持有中国文明的主体性,追求人文气质的表达,营造出精神教化、熏陶暗示的空间,中国传统建筑设计重点在于空间大小及序列的安排,从来不是唯建筑壳体论,建筑师应向传统建筑文化借鉴,也要向赖特、柯布西耶等西方现代建筑大师学习,创造出健康而清新的精神教化场所。 其实,现在也可以看到,美国、甚至澳大利亚的一些校园的建筑设计也正在向更偏重建构和可持续性的方向发展。 设计成都刘湘墓园的民国建筑大师杨廷宝,和梁思成一起留学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当时的教学注重学生的艺术修养,自幼爱绘画的杨廷宝自然出类拔萃。杨廷宝设计的东北大学总体规划和清华大学图书馆扩建工程等已成为经典。 在建筑设计上,杨廷宝的贡献甚至超过了梁思成。他与关颂声、朱彬、杨宽麟等著名建筑师组成的基泰工程司创造了很多经典,他们这一代建筑师,内心一直在追寻民族建筑的特点,他们是有良知,有担当,有中华文明使命感的一批大师。他们始终不懈地探索中国古典建筑与现代建筑相融合的道路,坚持“发扬光大本国固有之文化”的理想,又结合西方、特别是美国建筑的经验与先进的建筑方法,形成了独特的民国建筑风格。 可惜的是,现在的很多建筑师却在走完全西化的道路,不少建筑师的作品让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与罗哲文先生一样,现在的刘卫兵也差不多一半时间在飞机上,而他的视野,基于现代科技的发展而更为宽广。从美国的现代著名建筑,到日本安藤忠雄等大师作品,从普林斯顿大学,到英国的谢菲尔德大学钻石楼,甚至澳州的中小学校园建筑,都在刘卫兵先生的考察视野之内。 当然,考察建筑之余,也不免怀旧,去追求先贤的足迹和那一段传奇。 寻找人间四月天 文__刘卫兵 一登上太平洋彼岸,我便驱车直奔费城,寻找那座梁思成、林徽因沉浸过的象牙塔——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宾夕法尼亚大学创建于1740年,它开创了现代美国教育。这所常青藤校园是古朴而静谧的,它曾培育出巴菲特、路易斯?康,也曾孕育许多杰出华人建筑师:梁思成、林徽因、杨廷宝、童隽…… 偌大的宾大,我四处徘徊,努力寻觅先生们的身影,在他们踯躅过的校舍门前,在他们交谈过的图书馆楼下…… 在秋日浓密的树荫下,我仿佛听到林徽因在吟诵:“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四处寻找建筑系所在,得到的回答均是 I don't know。无意中,我看到图书馆的“罗丹雕塑展”,馆员告知:设计艺术系早已替代了建筑系,成为一个更为宽泛的学科。此刻,我意识到一个时代过去了,新的浪潮袭来,但我不能无功而返! 我来到档案馆,突然看到在半地下室入口写着“建筑教育历史档案室”,心跳骤然加速。当三次按下门铃而无人应答,我不断问自己:今天能有缘觅到先生的踪影吗? 终于,一位满头银发的女士满面笑容地接待了我们。我忐忑地说出梁思成、林徽因的名字。此刻,在大洋彼岸就要亲睹先生们的90年前的档案,我无比激动。 这位女士认真而热情地询问了:是否需要他们那批所有留学生的档案。我兴奋地回答:YES!她进入库房对比查找。这一时,仿佛时间停滞,空寂的宾大建筑档案室里,只听得见我急速的心跳…… 当她打开一个标有“Chinese Studentes”的牛皮纸盒,呈现出一张张发黄的贴着照片的学籍卡:梁思成、林徽因、杨廷宝……我眼里涌出了泪。 “Mr.Liu”,女士打断了我已飘远的思绪。当得知我来自遥远的China,热心的女士找出了林先生的毕业照!更让人感动的是,这位女士热情地允许我Copy了一份先生的学籍卡并合影留念。当我欲付费时,她断然回绝,并留下E-mail表示若有查阅需要可随时联系。真正的学术是令人崇敬的。 渐渐远离校园,天空中仿佛回荡着梁启超对儿子的叮嘱:“关于思成学业,我有点意见。思成所学太专门了,我愿意你趁毕业后一两年,分出点光阴多学些常识,选一两样关于自己娱乐的学问,如音乐、文学、美术等,我怕你因所学太专门之故,把生活也弄成近于单调,太单调的生活,容易厌倦,厌倦即为苦恼……” 离别宾大的惆怅中,想起林先生的诗:“你又学叶叶的书篇随风吹展,揭示你的每一个深思;每一角心境,你的眼睛望着我,不断的在说话;我却仍然没有回答,一片的沉静,永远守住我的魂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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