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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木质的百叶窗里透射进来的微弱的光线氤氲在堂屋里,母亲坐在织机上,她脚踩踏板,两只手娴熟地交换着穿梭子,扳机杼,轻巧的动作仿佛在弹奏一曲美妙的钢琴曲……”。这是少时常常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时过境迁,当年的景象历历在目,恍若刚刚出锅的蒸屉,还冒着腾腾热气。 (配图:四川文化网AI原创) 在我还戴着围兜的时候,我家的堂屋里就有一架类似于床板大小的织机。它坐东朝西,不管何时,机头上总裹着厚厚的一层纱线。只要一有空闲,母亲就坐上去“哐当,哐当”织一阵,好像除了它再无别的营生可替代。记忆里,母亲的身影总是和织机连在一起的,她劳作的身影好似镶嵌在老屋里的一幅动态的黑白画,让人欣喜让人疼! 我穿的第一件新衣服就是母亲织的粗布裁剪而成的。那是一件由红、白、淡蓝三种颜色的棉线织成的指甲盖大小的小方格,淡雅炫目,细腻而精致,在当时顶级好看。我穿着它走街串巷,探亲访友,自觉风光无限。回到家后,又立马脱下来叠放整齐,压进衣柜,待到“特殊”的日子再穿上…… 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经济还不发达,纺织业依然盛行,好多街坊邻居的家里都有织机。那时候,女人们一旦停止村里的农活,便坐在自家的织机上开始忙碌,那“彭,彭”的机杼声冲破屋顶,在村庄的上空回荡,经久不息。是劳作,也是生活的演绎,更是时代的缩影! 在上织机前,纺线也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母亲坐在蒲团上,一手摇纺车,一手拿捻子,在“嗡嗡嗡”的伴奏声中,捻子越拉越长,越拽越高,继而捋出一条又细又长的白棉线,此为“纱线”。这些“纱线”又经过机锭的缠绕,最后成一个个又白又胖的线穗子。 接下来的日子,母亲把这些线穗子制成一兜篓一兜篓的框线,然后投进染缸浸染,浆洗,晾干后又不厌其烦的把线牵在织机上。我曾亲眼目睹母亲和婶娘们把纱线绕在庭院外的木桩上,几个人分工合作,费了好长时间才得以完成这个环节。为了织出光滑平整的布料,在织的过程中还要不停地打蜡、梳棉、接线……若不是凭着心灵手巧和韧劲,一般人是难以完成这项艰苦的工程的。 母亲白天织,晚间织,在吃饭与上工的间隙也织。多少个漫漫长夜,我一觉醒来,发觉母亲还在织机上忙碌,昏黄的煤油灯映着她疲惫、倔强的身影,在凄清的深夜尤显得孤独和凄凉。 贫穷的年代里,母亲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织机上织着布匹。同时也织着希望,织着生活的无奈和悲喜…… 八十年代末,随着“涤卡”,“的确良”的问世,粗布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染色”这一环节便趋向简单化,明了化了。很多时候,母亲把纱线染成蓝色。要么深蓝,要么浅蓝,搭上白底子的经线织成别样的布匹,制成床单。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出嫁的时候,母亲送我一条蓝白相间的大格子床单,说是冬暖夏凉,铺着平整。我欣欣然接受了。那是母亲的心意!是母亲对子女的爱!那条浸透着母亲心血的粗布床单陪我度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终因“不堪重负”退居二线!这是后话。 再后来,“太平洋”、“席梦思”的兴起又取代了粗布床单,织机完全成了闲置的摆设,一身尘埃躲在角落里,无人问津,无人打理。宛若一匹久经沙场的战骑,被遗弃在历史的废墟,再也不能南征北战,叱咤风云了…… 三十余年过去了,偶尔赋及南北朝时期的《木兰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为机杼声,唯闻女叹息”的诗句时,我就情不自禁想起母亲的织机,想到古朴简陋的老屋,那铿锵有力的机杼声,穿越时空,敲打在我的心坎上…… 作者简介 梁宝君网名云朵,《作家前线》签约作家,《渭南文坛》特约作者,陕西省咸阳市三原县人。喜爱文学,参加文学大赛多次获奖。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点滴。一个喜欢喝茶、跳舞、游走于柴米油盐中的女子。作品散见于《陕西农村报》《中国妇女报》《山风》《三原文艺》《三原诗词》《中国爱情诗刊》《天府作家》《陕西文谭》《泾渭诗萃》《作家故事》《诗文艺》等纸刊及网络平台。系《中国爱情诗刊》—【中国爱情诗社】在线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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