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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单枪匹马走到现在,任何人都不是我的靠山,苦我吃了,委屈我咽了,伤痕累累走到现在,流言蜚语又能奈我何,再穷我也没骗过朋友,再苦我也没坑过身边人,再难我也没算计过谁,这个世界,人有万算,但不如老天一算,做人要坦坦荡荡,做事要问心无愧。”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动。” ——“我不喜欢和心眼太多的人相处,因为处处要防备实在太累,也不想和太精的人来往,因为自己不聪明,怕吃亏,我只想和简单的人在一起,有话直来直去,坦荡有真实…” 申公豹蜀道云烟里的独白 孙尚举 申公豹的话在川西坝子上滚了三滚,沾了花椒味。"我单枪匹马走到现在,任何人都不是我的靠山。"茶馆里搓麻将的幺妹儿听见了,手腕的翡翠镯子磕在竹椅扶手上,叮当一声。外头飘着牛毛雨,青城山脚下的柏油路洇成乌篷船的底,三轮车夫踩着水花过去,车铃铛响得比九眼桥卖唱的破锣还哑。这年月哪个不是独行客?背篓里装着房贷药费补习班的单子,爬坡上坎时连汗都不敢擦——怕手一松,背篓就滚下都江堰喂了鱼。 申公豹不是戏文里的角儿,倒像村头老井沿的青苔——活得憋屈,却硬要往石缝里钻。他蹲在月光浸透的青石巷里,咂摸着旱烟袋,火星子忽明忽暗,照见半张沟壑纵横的脸。这世上的英雄早被庙里的香火熏成了泥胎,剩下的,尽是些摔碎了牙往肚里吞的倔骨头。 都说人心是口老火锅,红汤白汤底下沉着牛油凝成的痂。"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这话说进在锦里巷子里卖糖画的驼背老汉心头。二十年前他教徒弟熬糖稀,徒弟卷了配方跑去春熙路开连锁店,如今他摊子前挂的"正宗"二字,倒像火锅里浮着的枸杞子,红得发虚。 申公豹蹲在文殊院的红墙根,看蚂蚁搬供桌上的糕点渣。香客们磕头时溅起的灰,落在他肩头成了霜,他说这世上的恨啊,是盖碗茶头道水,泼了才能喝出真味。可你要问他恨不恨?他保准蹲在碌碡上卷旱烟,含混着说:"恨是块磨刀石,磨多了刀刃就薄了。"这世间的原谅,原是拿血珠子一颗颗串起来的念珠,数着数着,天就亮了。 "我只想和简单的人在一起。"戏台子上正在变脸的角儿说完这话,手一抖,蓝脸谱下露出半张皱纹。台下嗑瓜子的太婆们不懂,她们只晓得给孙儿纳鞋底要用双股线,灶台上的腊肉要熏够九九八十一天。 申公豹蹲在岷江边的鹅卵石滩上,看挖沙船突突地喘。江水裹着上游的泥沙,裹着杜甫草堂的柳叶,裹着三星堆青铜面具的绿锈,打了个漩儿又往东去。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自贡看天车提卤,钢绳吱呀呀地绞,盐工脊梁上的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能腌出朵水晶花。 如今的年轻人爱在玉林路的酒馆里找慰藉,威士忌泡着花椒,民谣里掺着英文。申公豹的影子被霓虹灯拉得老长,粘在火锅店玻璃窗上,像条风干的腊肠。那些举着手机拍菜品的食客们不知道,锅底翻腾的红油里,沉着多少摔碎的牙。倒是街角补锅匠看得真切——他拿铁勺舀起铜水,往破洞上一浇,滋啦一声,补丁比原锅还亮堂。 夜雨又落时,锦江上漂着千百盏河灯。申公豹蹲在望江楼的飞檐下,看那些纸船载着心事摇摇晃晃。穿汉服的美的和不美的美女们举着油纸伞拍照,绣花鞋踩碎水洼里的月亮。他忽然笑了,皱纹里抖落出半粒千年前的朝天椒种子。这世道再喧闹,到底有人记得在麻辣烫里搁冰糖,在麻将桌上留张闲牌,在变脸时故意露出破绽——好让人晓得,那层层面具底下,跳动的终究是颗会疼的肉心。 江风起了,吹散盖碗茶上的茉莉花瓣。申公豹的身影淡进雾里,成了老茶馆墙上水渍的斑痕。外头卖叶儿粑的吆喝声忽远忽近,蒸笼揭开时腾起的热气,恍惚间化作蜀道上的云烟。那些独行人的脚印,早被千万双脚底板夯成了青石板路,缝里钻出的车前草,举着露水珠子当镜子,照见每个过客眼底未熄的星火。 作者简介:孙尚举 四川文化网总编辑 图片来源: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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