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勇 | 以诗意之钥,开启春日韵律之扉——读黎二愣《对春天的定量分析》

章勇 | 以诗意之钥,开启春日韵律之扉——读黎二愣《对春天的定量分析》

四川文化网 2025-3-12 14:03 453人围观 文学作品

黎二愣《对春天的定量分析》组诗,以科学实证主义的灵动之羽,轻拂传统抒情的幽梦之境。那“梅枝上的红晕”,似娇羞少女的绯颊,与“眼神擦红的黎明”(《梅枝》)一同落入同一神秘坐标系,宛如星辰坠入奇幻星河,就 ...


  一、解构重构:春日意象的数学幻梦

  黎二愣《对春天的定量分析》组诗,以科学实证主义的灵动之羽,轻拂传统抒情的幽梦之境。那“梅枝上的红晕”,似娇羞少女的绯颊,与“眼神擦红的黎明”(《梅枝》)一同落入同一神秘坐标系,宛如星辰坠入奇幻星河,就此打破了春天抒情中旧有的樊篱。

  诗人如怀揣魔法的精灵,尝试将感性经验化作精准的数字,暗合了罗兰·巴特“文本科学化”的绮丽预言。他手持游标卡尺,丈量着季节那隐秘的体温;他舞动微积分方程,解构着植物生长那神秘的函数,仿佛在春日的画布上,绘出别样的数学幻景。

  在《辽阔的方队》中,“春天喂养的海棠、红梅、樱花,像手机虚拟的红包”,这奇妙的比喻,将自然物候与数字时代的消费符号如彩线交织。看似荒诞的嫁接,实则暗藏着时代变迁的深沉喟叹。当传统农耕文明“春种秋收”的悠扬旋律,被工业时钟无情切割,诗人以“泡沫”这一瞬即逝的幻影,精准捕捉到现代人对季节更迭那麻木的钝感。艾略特笔下“四月最残忍”的哀伤,在此被幻化为数据洪流中“战战兢兢的小草”,柔弱而无助。

  在《定义形态》里,诗人对传统意象的祛魅,如锋利之剑,直抵哲学的高地。那些“从地里冒出、枝头钻出、书本上活出”的植物生长,被指认为“教条主义的套路”,恰似福柯所言“真理不过是制度化的重复”。而赤条条的榆树、槭树,以“实事求是”的姿态傲立,暗示着未被世俗规训的生命本真,如纯净的泉水,流淌在喧嚣尘世。

  二、时空折叠:城市乡野的拓扑奇境

  《对春天的定量分析》这组诗宛如一座神秘的时空迷宫,构建起独特的拓扑结构。在《关上大门》中,“插入大街的人群”与“城外山麓未爬上的春天”,如两条交错的时光之河,形成奇妙的空间折叠。人群如“高挂树枝的残叶”,这一精妙比喻,既延续了波德莱尔“城市漫游者”的敏锐视角,又将本雅明的“拱廊街经验”幻化为季节感知异化的奇异现场。当槐树在风中“大声挣扎”,城市的钢筋幕墙宛如冰冷的结界,阻隔了自然那灵动的韵律,开启了个性化空间,传递了诗人饱满的人性关怀。

  《梦,游不出黎明》则创造了时间的“莫比乌斯环”,雪花拖拽的火车在“那头游过来,这头游过去”,构成无限制的“延异”景观。诗人将乡愁具象化为永动机般的循环运动,“游动可拉动时光”的悖论式表达,暗合柏格森“绵延”理论中时间的内在张力,将诗性释放出诱人的魅力。“羽绒服拉链”与“灵魂戈壁”的对抗,让这种时空困境愈发尖锐,如夜空中闪烁的伤痛,直抵读者内心柔软之处。

  在《奥丁百合》中,组诗的空间诗学得到形而上的升华。花苞打不开的寂寥,恰似“几十年里的沉默”,“碧潭与苍山在爱的旧址喘息”,物象并置,宛如人类共有的记忆晶体,散发着幽远的芬芳。百合花期与生命节律的纠缠,恰如海德里格尔所说的“此在的时间性”,将植物生长史幻化为存在论的深刻注脚。

  三、物的起义:植物哲学的认知狂飙

  黎二愣笔下的植物谱系,如一场认知的狂飙,暗藏着认识论的革命。在《梅枝》中,“树头的红晕”不再是传统咏物诗中沉默的审美客体,而是与观察者平等对话的主体,进行着“定量分析”。这主客体关系的倒置,让人想起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当眼神与红晕相互擦亮,知觉世界完成了现象学的奇妙还原,如一场梦幻的觉醒。

  《奥丁百合》构建的植物伦理学,更具颠覆性的力量。“寒凉日子熬制花季”的生存智慧,将植物的忍耐升华为存在主义的英勇抗争。花苞的沉默与诗笺的空白形成镜像关系,恰似诗人向往的“美学空间”,未言说处方见真意。百合的“吐蕊”过程,宛如语言从沉默深渊中的艰难分娩,带着新生的倔强气质。

  在《定义形态》中,植物生长被解构为话语权力的操演。“先叶片后花苞”的教条,实则是德里达批判的“逻各斯中心主义”在自然界的投影。而赤条条的树木以“实事求是”的姿态,则指向“无器官身体”概念的现代思维,剥离文化编码的生命原态,如旷野中的自由精灵。这种植物政治学的书写,使组诗具备了生态批评的先锋锋芒。

  四、语言炼金:反抒情的抒情华章

  组诗在语言的炼金炉中,展现出较高的创造力。在《辽阔的方队》中,“泡沫”与“根须”的意象碰撞,如流星划过夜空,将具象与抽象焊接成超现实图景。这种语言的炼金术,让人想起理论界正在热议的自然性写作。“大地吐出泡沫”的陌生化处理,既保留了口语的鲜活灵动,又暗藏着现象学悬置的思辨锋芒。

  “虚拟红包”的比喻,堪称后现代拼贴的典范之作。诗人将消费符号植入自然物候,数字时代的“虚荣”与植物的“无力繁花”形成残酷反讽。这种近乎神话式的“修辞术”,使诗句成为解码时代精神的神秘密电。

  《梦,游不出黎明》中“雪花拖着火车”的魔幻意象,将乡愁物化为永动机械,如人世间的变形记,让抒情主体获得寓言化的救赎。当“游动可过滤阴影”,语言本身完成了现象学的净化仪式,抵达策兰所说的“语言栅栏后的真界”,如穿越迷雾,寻得一片光明。

  五、春之祭:现代困境的精神突围

  组诗最终如一盏明灯,指向精神救赎的可能。在《关上大门》中,“穿城而过的对视”被强行关闭,暗示着诗人对现实的无情遮蔽。但诗人选择“捂严体温”,在灵魂戈壁组建方队,这种存在主义的抗争姿态,与诗人组诗中的思想意蕴形成强烈共鸣,如暗夜中挺直的脊梁。

  《奥丁百合》提供的救赎路径,更具东方智慧的温婉。“慢慢等吧”的禅意,如潺潺溪流,将存在焦虑转化为时间的艺术。当苍山碧潭与百合“一同喘息”,物我界限在呼吸韵律中悄然消融,抵达庄子“物化”之境。这种等待哲学,为哈贝马斯所说的“沟通理性”提供了诗意注脚。

  组诗终章《定义形态》的辩证智慧尤为耀眼。诗人既批判“教条主义生长”,又赞赏树木的“赤条条”本真。这种赫拉克利特式的悖论,暗示着突围的可能性:当春天不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当生长挣脱定义框架,我们或可如阿多诺所言:“在错误的生命中触摸正确的可能。”

  黎二愣的春天定量学,如一首神秘的诗歌方程式,求解着存在的根号。在数字解构与抒情重构的张力场中,在物象起义与语言炼金的实验室里,诗人最终将春天还原为动词——那永不停息的生长本身,才是抵抗异化的终极常数,如永恒的星辰,照亮我们前行之旅。


附:黎二愣组诗《对春天的定量分析》

梅 枝

一帘细雨拥过去
雾蒙蒙的鸟鸣砸下去
春天总是向着同一些部位
树头上的红晕
在风中颤悠悠晃动

黎明擦亮一点点
我的眼神一点点擦红
彼此都在作定量分析

关上大门

没去山野听立春的声音
我把自己插入大街的人群
人们敞开厚实的衣服
像高挂树枝的残叶
迎接暖阳下的风

围在城外的山麓
春天还没有爬上去
那几株硕大的槐树
在风中大声挣扎
仿佛一只手,关闭与我
穿城而过的对视

奥丁百合

奥丁百合的花期
与枝头形影不离
小小的花苞久久打不开寂寥
似爱的诗笺
几十年里的沉默
始终是一页空白

慢慢等吧
寒凉的日子熬制花季
碧潭与苍山,都在爱的旧址中
与吐蕊的百合花
一同喘息

辽阔的方队

早春,是大地吐出的泡沫
天空的雨,夹着冬天的根须
像冷暴力,看不出情绪的锋利
苏醒的小草战战兢兢

这时节,春天喂养的海棠、红梅、樱花
像手机虚拟的红包
支撑着潮流的虚荣
无力繁花,每开一瓣
寒冷与温暖就空洞一次

趁春天还没挂上枝头
我关实羽绒服拉链
捂严我自身的体温
将虚空刻划出浓浓的烙痕
组建我灵魂戈壁里
辽阔的方队

梦,游不出黎明

今春的太阳,与往年没有两样
都替我去故里
照耀另一处山河

雪花拖着火车
从那头游过来,这头游过去
仿佛我关于故乡的梦
游不出黎明
它们好像更懂得世事
有不有阳光都无所谓
游动,可拉动时光
也可过滤自身的阴影

定义形态

这个时令,都以教条主义的套路生长
地里冒出来,枝头上钻出来
书本上活出来
先叶片,后花苞
为大地赋予一种定义
世界便好看了一些
也不管生长需要多少雨水

而那些榆树、槭树、银杏树
隐去枝条上的翠色
赤条条相当于实事求是
等待春天指认自己的东西

            

       作者简介:
       章勇,本名张踴,笔名一江水、黄河浪、司实懿等。四川电视台高级记者、四川电影电视学院教授、西安外事学院客座教授。诗人、作家、文学评论家。主要文学作品有:长篇小说《今夜月未央》《沉默的天空》《最后两个僰人》《落叶》《天皇地黄》,诗集《士兵与高原》《男儿风骨》《恋爱季节》《温馨絮语》,长篇报告文学《寄自老山前线的报告》《越南战俘纪实》《中国后宫纪实》,散文《边境的云很烫》《与高山杜鹃的约会》《穿过历史的目光》,电影文学剧本《血溅孤岛》《春回大地》,话剧剧本《垒魂》《春意正浓》《不许鱼目混珠》,文学评论《爱情的花开与守望》《现实的关照和痛感的生活》《文学与生活的真情对望》《诗意的维度决定诗歌的高度》等。主要影视作品有:《解放成都》《两姊妹》《艰难的罢免》《金铁林和他的小木船》《走入长征》《神奇的九寨》《改革开放二十年》《巴蜀的春天》等。作品入选众多文学版本并获奖,曾荣获国家和部委设立的“五个一工程奖”“金剑奖”“解放军文艺奖”“中国新闻奖”“五四新闻奖”“中国最美散文奖”和2017中国文艺年度“读者口碑奖”以及省级政府奖,等等。

原作者: 章勇 来自: 四川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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