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诗人、词作家苏世佐是苏轼的嫡系子孙,他的血脉里流淌着祖先的血液,秉承了苏轼的文化气质和人性关怀。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总是蕴含着人类共有的情感元素。由苏世佐作词,十月谱曲,邵元平、梁耘譞演唱的《千年的月光》一经问世,便以动人的歌词、优美的旋律、深情的歌唱在听众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本文仅就歌词表达的情感谱系和对苏轼美学气质的传承进行解读和分析。 一、时空对话中的月光修辞——从“千里共婵娟”到“千年的月光” 在时光的幽径里,苏轼在《水调歌头》中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深情咏叹,如一缕悠扬的古调,在九百余载的岁月长河中袅袅回荡。而后,苏世佐将其轻解,化作“借着月光行走,千年过去,你已老去,已然幻化成月光”这般如诗的叙事起点。 月光,宛如一条跨越时空的幽梦之桥,连接着两个不同的灵魂。苏轼笔下的月光,是“转朱阁,低绮户”的温婉物理存在,似一位羞涩的佳人,在楼阁间轻移莲步;又是“把酒问青天”的深邃哲学追问,仿若智者在苍茫天地间探寻着宇宙的奥秘。而苏世佐的月光,不再是单纯的情感寄托之物,它宛如一面承载着基因密码的历史镜鉴,在时光的流转中闪耀着神秘的光芒。 当“天上圆圆的月亮”与“千里之外的婵娟”相互映照,如两颗遥远星辰的对望,月光在词的世界里完成了一场从地理空间到生命记忆的华丽维度跃迁。这意象的重构,蕴含着一种深邃的互文性美学,恰似一幅交织着古今情思的锦绣画卷。 苏世佐以无畏的勇气解构传统意象,将苏轼静态的月光观照,幻化为动态的行走经验。“借着月光”这一灵动的动词性表达,仿佛是将宋代文人在庭院中静谧观月的雅事,改写为现代人在浩瀚时空里的浪漫漫游。它既延续了苏轼“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的物我合一之境,又赋予月光以导航者的现代隐喻,让那千年的月光,成为连接历史纵深与现世关怀的精神坐标系,在时光的迷雾中熠熠生辉。 二、西湖赤壁的意象重构——文化记忆的拓扑学 “苏堤春晓的浪漫/饮醉了西湖的月光”,这两句诗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对苏轼杭州记忆的现代重访之门。苏世佐精心选取苏轼最具标志性的地理符号,却以“醉饮”的动势,置换了原初的静观美学。 西湖的月光,在他的笔下被赋予了液体的流动性,仿佛是一湖闪烁着银光的梦幻之酒。西子的情歌,不再是“欲把西湖比西子”的简单比喻游戏,而是一首“舞动岁月沧桑”的壮丽生命史诗。自然景观在这重构中,宛如一座神秘的文化基因储存器,月光浸润的湖水中,沉淀着历代文人的精神DNA,每一滴湖水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赤壁意象的复现,更是蕴含着深意。“借着月光,来到赤壁”的时空穿梭,如一场跨越千年的梦境之旅,将苏轼“大江东去”的豪放词境与周郎小乔的英雄叙事并置在一起。然而,苏世佐笔下的赤壁,不再是“乱石穿空”的战争遗址,而是一幅“壮美山河尽收眼底”的文明全景图。 月光在这里成为了一面历史透视镜,它既照见了“雄姿英发的周郎”那飒爽的英姿,也映出了“感恩牵挂”的女性身影。这种性别视角的补充,恰似对苏轼男性中心叙事的一次有意识的修正,为这段历史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柔情。 文化记忆的拓扑学,在词中呈现为折叠时空的月光褶皱。当“湖畔吟诵千古绝唱”与“月光下大江东去”形成蒙太奇般的并置,苏轼的《赤壁赋》与《念奴娇》被解构重组为新的文本织体。这种记忆重构并非简单的致敬,而是通过月光这一神奇媒介,将文化基因进行当代转录,让西湖的柔美与赤壁的壮阔在月光光谱中达成了一种微妙的美学平衡,宛如一幅和谐的山水画卷。 三、白发与月光的辩证法——历史困境中的个体突围 “多情的华发应国运而生”,这句诗宛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破了历史的夜空,将苏轼“早生华发”的个体悲叹,升华为知识分子的命运共同体宣言。苏世佐敏锐地捕捉到苏轼政治生涯中“文字困住宏图大业”的悖论,却以“月光成就才华横溢”的巧妙转喻,完成了一次价值重估。 月光,在这里既是困局的沉默见证者,也是超越困境的解决方案。当政治抱负被文字的枷锁禁锢,月光便如同一滴滋养精神自由的甘露,缓缓滴落在干涸的心田。 这种辩证法在“从容而淡定”的月光人格化中达到了高潮。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被苏世佐转译为月光般恒定淡然的存在姿态。月光老人的意象,既是对苏轼晚年形象的文学重塑,也暗含着对文人宿命的现代诠释。当“壮志未酬”成为代际传承的精神胎记,“百折不回”便升华为月光照耀下永不褪色的人文信仰,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精神丰碑。 个体与历史的纠缠,在月光意象中实现了诗性的调和。“血脉相连的幸福”,既指向生物学意义上的基因延续,更暗示着文化血脉的永恒流动。当“千年的月光”被喻为“穿越时光隧道的老酒”,苏轼的“把盏凄然北望”便酿成了可供后世痛饮的精神醇醪。白发与月光在陈年酒香中达成了宿命的和解,宛如一场跨越时空的心灵对话。 四、圆形意象的宇宙论——从月相循环到文化永生 “圆圆月亮”的反复吟咏,如一首悠扬的古老歌谣,构成了对苏轼“月有阴晴圆缺”宇宙观的诗学回应。苏世佐将月相循环转化为文化永生的象征机制,“千年一望变成绝句”,既是对苏轼词作不朽性的坚定确认,也暗示着月光照耀下每个时代都在重写自己的文化基因。 圆月,在此成为了文明传承的神圣图腾,其周期性的圆满,仿佛是文化记忆自我修复能力的无声宣告。这种圆形美学在“暗香疏影”的意象中拓展出了新的维度。苏轼“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咏梅绝唱,被苏世佐转译为月光的神秘属性。 当暗香成为穿越时空的嗅觉记忆,疏影化作月光书写的象形文字,圆形意象便突破了视觉的局限,形成了涵盖五感的通感系统,构建出一个更具包容性的美学宇宙,宛如一个神秘而绚丽的梦幻世界。 文化永生的密码,最终凝结在“自由而豪放”的结语中。这五个字,既是对苏轼“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精神提炼,也彰显出苏世佐的文化自信。当月光成为自由的通行证,豪放便不只是一种文学风格,而是文明基因的先天属性。这种从美学风格到文化基因的升华,使圆形意象突破了物理的局限,成为中华文明精神原型的象征符码,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五、月光谱系学——构建人类情感共同体 苏世佐以“千年的月光”为丝线,精心编织出一张情感谱系之网,这实质是一场重新发明传统的诗意旅程。他将苏轼的士大夫情怀,转化为现代人的普遍乡愁,使“望月怀远”从文人的雅趣升格为人类共同的情感语法。 当“历史提醒我血脉相连的幸福”,月光便成为了文明脐带的诗意显影,每一个对月沉思的个体,都在重演着文化认同的精神仪式,仿佛是在时光的长河中寻找着自己的根。 这种谱系学建构,在跨时空对话中完成了一场美学救赎。“借着月光行走”的现代主体,既是苏轼精神的后裔,也是人类情感共同体的新成员。月光照耀下的行走,不再是孤独的朝圣之旅,而是无数时代灵魂的集体漫游。 苏世佐通过月光隧道,将个体记忆巧妙地编织进文明网络,使“绝句”的诞生成为代际对话的必然产物。最终,《千年的月光》实现了对苏轼美学的创造性转化。当“神秘暗香”穿越时光隧道,当“自由豪放”化作文化基因,苏轼的月光便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力。 这首歌词,不仅是苏世佐对先祖美学的深情致敬,更重要的是构建起了人类情感共鸣的新范式。在月光谱系的照耀下,每一个寻找精神原乡的现代人,都能在文化DNA的螺旋中照见自己的倒影,仿佛是在时光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2025年3月12日写就 2025年3月13日改成 作者简介: 章勇,本名张踴,笔名一江水、黄河浪、司实懿等。研究生毕业,中共党员,四川电视台高级记者、四川电影电视学院教授。主要文学作品有:长篇小说《今夜月未央》《沉默的天空》《最后两个僰人》《落叶》《天皇地黄》,散文《边境的云》《故乡,我梦回萦绕的地方》《草尖上有一个太阳》《烟雨溪读云》,诗集《士兵与高原》《男儿风骨》《恋爱季节》《温馨絮语》,长篇报告文学《寄自老山前线的报告》《越南战俘纪实》《中国后宫记事》,电影文学剧本《血溅孤岛》《春回大地》,话剧剧本《垒魂》《春意正浓》《不许鱼目混珠》,文学评论《爱情的花开与守望》《现实的关照和痛感的生活》《文学与生活的真情对望》《诗意的维度决定诗歌的高度》等。主要电视作品有:《艰难的罢免》《金铁林和他的小木船》《解放成都》《走入长征》《神奇的九寨》《改革开放二十年》《巴蜀的春天》等。作品入选众多文学版本并获奖,曾荣获国家和部委设立的“五个一工程奖”“金剑奖”“五四新闻奖”“解放军文艺奖”和省级政府奖以及2017中国文艺年度读者口碑奖等。 |
2025-03-07
2025-03-06
2025-03-05
2025-02-24
2025-02-22
2025-02-17
2025-02-16
2025-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