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俊龙 | 笑迎“狗日的中年”

冯俊龙 | 笑迎“狗日的中年”

四川文化网 2025-3-24 20:11 423人围观 文学作品

那是乙巳年元旦过后半月,在乐至某宾馆外去陈毅故里的中巴车上,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我当时忽然看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的年纪、外表、风度,就是比我年龄小很多的年轻人,向我打招呼,我才知道他也是同来领奖兼采 ...
  认识张翼的时候,我对这个名字背后的人还一无所知。

  那是乙巳年元旦过后半月,在乐至某宾馆外去陈毅故里的中巴车上,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我当时忽然看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的年纪、外表、风度,就是比我年龄小很多的年轻人,向我打招呼,我才知道他也是同来领奖兼采风的四川作家张翼。我们互加微信之后,继续交谈,这才知道他和我的老家都在川东北,我们所在县的县名中都有“充”字,只不过他“南”我“西”。让我感动的,还有他主动告诉我,会务组本来安排他和我住一个房间,但他因为担心打呼噜影响我,已经自己掏钱另外登记了一个房间。听他这样说,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想,这人真善于为他人着想。

  第二天的颁奖大会上,张翼作为获奖代表发言。他在发言中讲述了自己从事文学创作的经历,也提到了他出版的几本书。但他的书我一本也没有看过,甚至连他的文章,我也没有看过一篇。本来想会后再和他联系,至少拜读一下他这次的获奖作品,不过后来一直在忙,想而未果。我们虽然都在同一座城市,甚至都住在这座城市的北面,也许距离并不远,但还是因为忙,或者包括还不是很熟悉在内的原因,一直没有联系。

  前几天,我正在为即将出版的书籍写创作谈,忽然在电话里听到张翼的声音。他说他出版了一本散文集《梧桐树下》,想送我。我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他在乐至的形象,觉察出他的客气与谦谨,便给了他地址。想不到,还不到一天,我就收到了张翼快递过来的书。

  本想忙完手中的事,等过一段时间再看,拆开包装、翻到序言,我的目光一下子被第一行文字牢牢吸引:“兜兜转转已年近半百,岁月的刻骨铭心虽然还烙印一般地存储在记忆中,突然之间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摘自张翼《梧桐树下》,下同)。站着读完这本书的序言《文学表达的哲学》,我决定抛开其他事,先专心致志读张翼的书。

  张翼的文章与他的为人一样,充满了理性和哲学,并且富有思想。与很多书写个人叙事的散文不同,张翼虽然也写自己的成长、写自己的日常,写自己过去的时光、写生活中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喜怒哀乐,但读着读着,慢慢被他发自内心的善良、他对生活的思考,他的坚韧不屈、他的昂然向上,感慨、感动,然后对他的文字从心底里发出感激。

  我创作历史散文,也写文学评论,不说博览群书,读过的各类书籍也不算少。最近十多年,我一直在作晚清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的对比研究,潜心创作的关于曾、左、李三人对比研究的作品,可能会创造很多个国内“第一”。我暗自揣测,自己对人性、人情、人心做了不少剖析,自以为每个立志干一番事业的人,都会经历从“梦寐以求”到“志在必得”,经过一番磨砺,然后是“量力而行”,再变成“随心所欲”,最后是“顺其自然”的这五个词代表的五步。这些年,我以一个非专业作家的身份,却在认认真真做专业看书写作的事,看过那么多散文集,也听到过那么多人喋喋不休叙说他们的鸡毛蒜皮、狗血人生,心里对很多目前出版的个人散文集已经逐渐有了一丝不满和抵触。我更自以为是地认为,如同我一样,对人、对人性、对世界、对社会了解的人,不会太多;如我一样,看透生活的本质,然后真正看淡包括名利在内的人,也不会太多。但是,读完张翼的《梧桐树下》,我忽然心底里发出一声感叹:张翼其实比我更行!

  是的,张翼和我都是同时代、同地域、同家境出生的人,我们走过的路虽然不大一样,我们今天甚或未来也会存在不少区别,但张翼在很多方面,特别是对生活、对事物、对人性的思考,已经远远超过我。

  读书是改变命运的最佳捷径,也许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即使在科技日新月异的未来,也不大可能改变。在过去的中国农村,无论南北西东,无论家境贫富,这确实是至理名言。张翼和我,我和张翼,受教于此,概莫能外。幸运的是,比我年少的张翼,在我们那个地方考取了师范学校,脱了农皮。虽然中间他想“改弦更张”,重新去选择一条“读高中、考大学”的路,但最终还是依照“读过初中”的父亲的愿望,继续读中师,然后为人师表。

  今天从张翼的书中,搜寻他过去的足迹,我看见了他宛如我笔下的最初的晚清重臣们,既有曾国藩的埋首坚韧,又有左宗棠的机智聪慧,还有李鸿章的气冲霄汉。人生起始,重在立志。“梦寐以求”就是立志。人是有欲望的动物,有欲望才有斗志,有欲望才会有思想,有思想就会渴望“梦寐以求”。

  年少立志,志在必得。这是少年气盛,更是人生动力。透过《梧桐树下》,我看见那个“犟拐拐”,麻起胆子去质问父亲“为什么不制止”别人喊他的绰号,听了父亲的回答,“再也不敢提名字的那档事了”;校长对父亲说“你那娃儿要是今年考得起,我在手上给他炕个鱼吃”之后,少年张翼“选择了和校长对着干”“从春节到中考,我再没有回到306号寝室那张舒适的床上完整地睡个囫囵觉。”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不是年少轻狂,而是志在必得。

  如同历史上那些立大志、做大事的人要遭逢挫折一样,这世上哪能时时处处事事都称心如意?坚韧如曾国藩、聪慧似左宗棠、志大若李鸿章,还有那么多的失败坎坷,还不说平凡如我等祖祖辈辈困守农村的孩子。张翼的人生同样如此。我看见那个“九岁才算成人”的“张强娃”,在父母的黄荆条子下,学会了敬畏;忍不住“将在三年后重返农村,站上小学讲台,成为大山深处的孩子王”的失落,扔下课业,去往广州,抗争、沉思之后,学会了内省。我的心怦然而动。

  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得意不忘形,失意不气馁”?年轻的张翼如同饱经沧桑、历尽世事磨难的智者哲人,失意却不甘承认失败。他仿佛1857年之后的曾国藩、1859年之后的左宗棠、1860年之后的李鸿章,不断自省、不断积累,“量力而行”不是退缩的自暴自弃,而是反省总结、强自镇定、谨慎收敛、寻机而动,这就有了后来能掌控人生的“随心所欲”,更有了现在的“顺其自然”。

  一个人只有理想而没有实现理想的动力,肯定实现不了理想。张翼自嘲自己“人到中年,生活在年龄的磨刀石上反复揉搓……”,但他实实在在理解了姜文给中年的定义:“一半是坚守,一半是妥协”。

  我在张翼的《梧桐树下》寻找到了他的“坚守”,原来是他“原谅别人,也是原谅自己”,原来是他懂得“人的品牌是交给别人背书的名片”,原来是他为人指错路后悔的歉疚、特意去买老人玉米的善良;我在张翼的《梧桐树下》寻找到了他的“妥协”,原来是他看懂了杜甫是大唐的“模范丈夫”、元稹是玩弄感情的“演员诗人”、李商隐对爱情的忠贞,当然,还有薛涛苦恋中的必然不幸、罗孬孬风光背后的人生无常。

  张翼虽然比我年轻,但他算是真正活通泰了。我从他这本书中,读到“有人把紧张繁忙看成痛苦,有人把紧张繁忙想成快活”,看到他说“在成都,有一种智慧叫舍得。在成都,有一种生活叫宽窄”,不禁鼓掌叫好。有谁能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是张翼这类人。他与很多叫嚣着“热爱生活”,或者“懂得生活”的人并不一样,他懂得的生活是接地气,是人间烟火。因为他诚实,因为他不做作。

  比如,他去西湖,不随大流,独自绕西湖行走,说“距离就是逃避的理由”;比如,他独自一人去探察张献忠墓,说“张献忠是不幸的”,因为“一个被射杀了的张献忠只能是‘状如小丘’的张献忠。南充却是幸运的,因为凤凰山上这个‘状如小丘’的墓地显然寄存着一位封建帝王的身体。”虽然在这部散文集里,张翼写的历史散文篇幅不多,但我从中却看出他的严谨超过很多专业作家。也许是性格,但更多是为人的品性。

  了解一个人,说几句话,看几个动作,对这个人会有个大致的印象;如果读过他或她写下的文字,几乎可以认定他或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有些人,特别是在今天的文坛,有很多掩饰得很好的文痞,也有不少不会掩盖自己缺点的正人,但这些或优或劣、本来是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迟早都会暴露出来。这就是《增广贤文》上说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正因为人性再深不可测,但总是掩藏不住,所以有的人过得舒服,有的人过得难受。我在我的获奖散文《人生如梦》里写过这样一段话:“五十岁是人生的分水岭。四十岁的成绩决定六十岁过什么样的生活,三十岁的努力决定七十岁的健康,二十岁的方向决定八十岁怎样死亡。人生也是可以对折的偶数,重叠的年轮和生活的模样一定吻合。”今天人到中年的张翼,虽然也在骂“狗日的中年”,但他是笑着骂的。

  笑骂人生的人,大抵都不可能失败。

  因为他们懂得:“成功没有时间限制,任何时候都是开始。”

  记着这些话都是张翼说的。他还说过很多这样的话。想读的话,那就去读他甲辰龙年年末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梧桐树下》。相信,您也会和我一样,读时不厌,读后心生感激。

  冯俊龙,笔名范一尘、丰山歌,四川西充人,定居成都,1970年代出生。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主要从事历史散文、报告文学、文艺评论创作。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精神文明报》《文艺报》《四川日报》《四川经济日报》《同舟共进》《文史天地》《党史博采》《巴蜀史志》等报刊,中国作家网、人民网、中国军网、新华网、四川文化网等平台发表作品多篇,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文摘报》《作家文摘》《读者文摘》《中外文摘》及学习强国、新华网、封面新闻、搜狐、网易、澎湃新闻等媒体平台转载。获头条号青云奖、四川报纸副刊奖、四川散文奖等奖项。
原作者: 冯俊龙 来自: 四川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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