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兵：故乡的一把泥土

2017-7-28 06:18 1262人围观文学作品

我们两代人都是怀揣着故乡的一把泥土，走出小山村，走向了异国他乡，泥土的芳香浸润着我们的心灵。无论我们走到何处都忘不了故乡，忘不了祖国。因为那里有老祖宗的家训，有父亲的血汗，有母亲的泪珠，有家人期盼，有 ...

　　前几天，远在异国他乡求学的儿子用华为手机与我们微信视频聊天。从国际新闻说到学习情况，从小家聊到国家，聊了近半小时。他问我说：“老爸，我马上就要毕业了。那年奶奶从金堂老家给我的那把泥土是带回来还是洒在荷兰？”我感到很惊讶。没有想到，五年前奶奶给他用红布包好的老家的那把泥土，居然他还一直带在身上，没有丢弃。此刻，我们感觉儿子长大了，成熟了。

　　五年前，儿子要出国留学。我们全家人带着他回到金堂县广兴镇的老家。陪着儿子在故乡的田埂上转悠了一圈，让他再次感受故乡的美丽。站在家乡的土地上，望望四周，高低错落的梁子围绕三面，对面的寨子梁子像一把巨大的官印，比它小的矮梁子像一个大大的印盘，位于田园中间的大堰塘就像文人的墨池。九龙湖水浇灌着故乡的土地。横卧在山村背面的梁子，像一个侧睡的母亲，怀中呵护着山村的200多乡民。故乡的山是那样的美丽，水是那样的清澈，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半山腰上的青果挂满枝头，一幅静美的乡村画面就在眼前。

　　给老祖宗烧香磕头后，儿子记住了神龛上的那幅对联“清黎照读书声远，白水流传世泽长”，横批“祖德流芳”。据老父亲说，这是几百年来，刘家代代相传的家风。

　　站在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老宅地上，父亲拉着孙儿的手，围着大院转悠，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父亲拉着孙儿的手说：“我们刘家自从湖广填四川以来，就在这里生活，祖祖辈辈辛勤劳动，靠种地维持生活，后来你的老爷爷考起了状元，成了刘家的文化人，就在这里办起了私塾，教书育人，帮助乡邻，附近几十里远的孩子都来此读书。如今，你要出国了读书了，一定要像老爷爷一样，做一个有用的文化人，回来为国家服务。要给刘家争光啊”。

　　我们在老家院子转悠，母亲却一个人去了后山，在我家的包产地里找到母亲。母亲依然还在给果树修枝。看到孙儿要出国留学，好药走很远的地方，母亲非常激动地对我们说：“平时我们难得回来，给果树修枝，春节回来可以吃上又大又甜的果子”。母亲对着孙儿一声叹息：“我们老了，那二年，我和你爷爷两个人种地，供全家六个人吃饭，还要上交公粮，这些以前要收很多粮食的地。现在我们老了，种不动了。只有承包给别人种了。这里的泥巴非常好，种的庄稼总是年年丰收”。母亲顺手抓了一把泥土，闻了一闻，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满头白发的母亲无法割舍对故乡的情怀，无法割舍这片土地的深爱。

　　远行的那天，一家人早早就起来了。母亲像当年送我读书一样，给孙子煮好四个鸡蛋，送孙子出远门。离家的时候。母亲拿出一个红包。我还以为，母亲要给孙儿钱，结果打开一看，是一把黄土。母亲说：“昊洋，你到国外读书，走得远，爷爷奶奶没法照顾你，要节约用钱。我怕你水土不服，在老家给你包了一把泥巴，你带到身上，想家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那样就好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很灵验，以前困难时期，，我们得了小病，没有钱治，就在后面梁子上的土里去找好点的泥巴做药引子泡水喝，喝下去就好了啊。”当儿子走向安检的时候，我给儿子一个紧紧的拥抱，告诉他一句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无论你走到哪里，祖国才是你的家”。爱人非常不舍，拥抱着比她高一个人头的儿子，眼泪流了下来，18岁的他独自远行，不放心啊，这是一个母亲深深的牵挂。那把故乡的泥土，伴随着孙子远行，饱含着奶奶的深情厚意。

　　我还清晰的记得，1979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省城的学校。9月7日凌晨4点钟，一家人早早起来送我，家人陪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竹篙区的长途汽车站。爸爸挑棉被，二弟背包包。母亲特别地煮了4个鸡蛋放到我的帆布包里，让我在路上吃。当车子发动时，母亲高喊着：“不要慌，国林娃，带上这把泥巴，到了成都万一水土不服，你就用点泥巴，泡水喝，那样就好了”。母亲依依不舍，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国林娃，要听老师的话，一个人在外面要自己照顾自己啊”。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手捧着母亲的鸡蛋，感受到了母亲的那份深深的爱。车子缓缓开动，我不断的回头，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看着我蓬头散发泪流成河的母亲，我把母亲的希望和祝福深深地记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父母。对于那把泥巴，我当时也不大懂其意。后来慢慢的岁月里，我才逐渐懂得母亲给我的那把泥巴饱含一个农村母亲淳朴而深沉的爱。

　　儿子还在和我们视频，看见帅气阳光的儿子，我们心里有着一份孩子成长后的收获感。儿子还笑嘻嘻的说道：“奶奶给我的这把泥巴很灵验啊，在这里五年，我居然没有生过病，连感冒都没有。我想家的时候，想祖国的时候，就把这把泥巴，拿出来闻闻，感受到了的一种浓浓的故乡味道和祖国情怀”。

　　爱人说：“等你毕业的时候，就将这把泥土，洒在荷兰，寓意我们国人已经走向世界。”

　　夜深了，我情不自禁的打开电脑，当年我最喜欢张明敏的歌曲《送你一把泥土》轻轻的响起。“听说你将远渡重洋，到国外开创锦锈前途。送你一把故乡的泥土，它代表我的叮咛和祝福。今后无论你在何处，别忘了这把故乡泥土......”

　　我们两代人都是怀揣着故乡的一把泥土，走出小山村，走向了异国他乡，泥土的芳香浸润着我们的心灵。无论我们走到何处都忘不了故乡，忘不了祖国。因为那里有老祖宗的家训，有父亲的血汗，有母亲的泪珠，有家人期盼，有滚烫的乡情和梦中的归宿。

　　二〇一七年三月二十日

　　刘元兵金堂县作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