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六十年,川剧音乐经历了发掘、继承,改革,创新和发展的艰辛路程。这段路程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来回顾。其目的是为今后川剧音乐的改革与发展总结成功的经验,找出失败的教训。
一、 发掘继承改革期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从前居无定所,浪迹城乡的川剧艺人,在政府的领导组织下,纷纷进入了当地的川剧团。艺人们有了家,生活有了保障,、积极主动的“翻箱子”,搜肠刮肚的把记忆中的戏一股脑儿地全搬了出来。可谓是一场全面的展览,川剧音乐也就当然的随戏来了一次全方位的展示。后来,在政务院“改人、改戏、改制”的文艺方针指引下,对剧目进行鉴别,有的戏虽被禁演,但内中的某些曲牌或专腔却保存了下来。这一时期从剧目、表演到音乐都称得上是一次大发掘。而发掘的主要方式是口传心授,授受之间难免走样,按圈内人的说法,甚至“挨倒抽筋本子”。虽也有少数艺人用工尺谱记录了一些曲牌,但仅限少数人运用,未能普及,加之工尺谱的局限,很难把川剧音乐的多种形态、尤其是音域宽广的高腔,记录准确。 上世纪五十年代,一部分音乐学院毕业生、中师和中学生以及社会上的爱好人士进入了川剧乐坛,为其注入了新的活力。上下手的软场面变成了小型民乐队,伴奏音色由单一变为多彩。曲牌与唱腔的口传心授方式,逐步由简谱记录取代。这些在当时被称之为“新音乐工作者”的人,一方面向老艺人学习传统音乐,另一方面积极参加舞台实践,久而久之,铢积寸累,终成气候。后来出版的《川剧音乐概述》、《川剧高腔乐府》、《川剧高腔曲牌》、《川剧胡琴曲牌》、《川剧弹戏曲牌》、《川剧昆曲汇编》、《川剧笛子曲谱》、《川剧唢呐曲牌》、《川剧锣鼓牌子》和各种唱腔选集选段汇编等数十种川剧音乐书籍,绝大多数是在这一时期,由“新音乐工作者”从老艺人口中记录并整理付印的。这是一次飞跃,是川剧音乐史上的里程碑。口头传承变为乐谱永存,就再也不会出现人亡乐失的遗恨(当然,这期间还记录有大量的剧本和表演艺术,在后来的岁月付梓问世,因不是本文题旨,略而不述)。 上世纪五十年代,川剧音乐的改革尚处在起步状态,带有一定的“权宜”性质。为适应从野外演出到剧场环境的转变,打击乐由大改小减弱音量;由鼓师领腔硬场面和腔,改为女声领腔与和腔;高腔加乐器伴奏(那时,还说不上乐队编制,有什么乐器就加入什么乐器);对一些传统的唱功功份戏,由老艺人与新音乐工作者相结合,进行符合人物情景的唱腔美化处理,并用简谱记录定型,以避免演唱时游离人物的随意性……等等。 1965年,西南区话剧与地方戏观摩汇演在成都举行。据说,时任四川省长的李大章亲自在抓,西南各省的每一个专区和市都有代表团参加,蓉城各剧场及厂矿俱乐部都有演出。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真把成都乐翻了天。作为一个大剧种的川剧,当然是一马当先、跃跃欲试、一展风彩、一争高下,各川剧团全方位出动,积极排演,有的专区没有级别相当的川剧团,也急忙从各县(市)剧团抽人,组成强大阵势,前往成都参加汇演。姑且不说参加汇演的剧本、表演、舞美、灯光,仅从川剧音乐的角度来看,几乎所有声腔形式,都有主旋律谱。尽管多半还没有总谱配器,但已不再是大齐奏,一般都分为管乐、弦乐、拨弹及低音等声部,按各自的特性进行编配。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跟腔伴奏了,而是有了器乐化的思维。 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半期,在传统戏、新编历史戏与现代戏三并举方针指引下,现代戏的音乐改革取得了长足进步,出现了一批受欢迎的剧目。诸如《急浪丹心》、《金沙江畔》、《江姐》、《许云峰》、《龙泉洞》、《嘉陵怒涛》、《金钥匙》、《管得宽》、《帮亲人》和从豫剧移植的《朝阳沟》……等等。这些剧目成功地引入大鼓、吊镲等传统锣鼓以外的打击乐器;为体现地域特征和剧情气氛,在唱腔中成功的引入号子与民歌,让这种新音乐元素与唱腔相交织、相融合,不仅让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同时也巧妙的告诉观众剧情的发生沿于何处。在一些传统折子戏的音乐改革方面,涌现了诸如《别洞观景》、《桃花村》、《拷红》、《三祭江》、《贵妃醉酒》等久演不衰的剧目。尤其是《别洞观景》和《桃花村》中舞蹈音乐的改革,是开历史之先河。《别洞观景》又名《耍水》、《人间好》,在戏水、摘花、扑蝶等系列舞蹈中,按老的演出法,是没有乐队伴舞的,仅有【水波浪】、【圆圆】、【小赶锤】等锣鼓牌子,施以打击技巧,打出多种音色,为舞蹈造势。改革后的《别洞观景》,舞蹈伴奏在原锣鼓点的基础上加入了乐队。从唱腔语汇中提炼出来的器乐化的音乐语言,使人物的音乐形象得到了多方位的展示与深化。在揭示白鳝仙姑喜悦欢快的心情时,由于乐队的加入,音色更丰富多彩,加之,其唱腔是在老传统的基础上,改得更加优美动听,情景更贴近。《桃花村》的舞蹈音乐,是从弹戏的二流架桥中衍变而来的。原有的程式性的共性音乐,变为了女主人公独有的个性音乐,为表现主人公活泼顽皮的性格和欢快愉悦的心情,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一时期,川剧团建制最多,川剧演出最活跃。各县、地区、及省、市川剧院团,几乎每天都有演出,化整为零,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四的演出也相当普遍,广大农村和厂矿,随处可见海报。那时演出多,经验积累也多,川剧独领风骚,欣欣向荣之境况为此后的川剧教学、改革创新及理论建设等方方面面奠定了厚实的基础。
二、音乐设计的尴尬与管弦乐大发展时期 “文革”中,各个地方剧种只能移植演出样板戏,川剧当然也不例外。在这之前积累的剧目,无论是现代戏、新编历史戏还是传统戏,通通停演。在移植演出样板戏时,对剧本、表演、灯光、布景、服装、化妆、排导、甚至戏的总长度及幕间的时长都有严格的规定,稍有不慎,就可能背上破坏样板戏的罪名。上述各个门类只好依样画葫芦。可是音乐却不能,移植的重心是音乐,也只有音乐才是区别各剧种的主要标志。曲作者只能小心翼翼亦步亦趋。通常不违规的办法是:总的节奏布局与板式安排不走样;样板戏所引用的革命歌曲与时代音调照搬;器乐曲中的人物音乐主题原则照用;唱腔的抑扬顿挫,尤其是核心唱段的旋律线条走向,不与样板戏相悖;在这些前提下来体现剧种风格等等。这些办法用于板腔体的胡琴与弹戏似乎还顺当,要用于高腔就难了。高腔中的帮腔形式在样板戏中根本没有,如果不要帮腔,川剧高腔的声腔种类将受到质疑,变通的办法是不管曲牌规则,可帮可不帮的不帮,更不能为反面人物帮,非帮不可的尽量不增长唱段的时间总长度。可想而知,这么多的负担和枷锁,能移植谱写出好的唱腔来吗?可以说当时的音乐设计遭受了空前的尴尬! 样板戏高大全的英雄人物,按规定尚未出场就要先声夺人,亮相不仅要光彩,伴随上场的音乐亦须高昂激越。川剧的传统乐队根本胜任不了。于是比照样板建制乐队就成了革命的需要。西洋乐器铜管组的小号、圆号、长号,木管组的长笛、黑管、双簧管、大管,弦乐组的大、中、小提琴及倍大提琴,纷纷进入川剧领域,与代表本剧种的民族乐器共同组成交响混合乐队,既为样板戏服务,也为文艺晚会中的诸如为毛主席诗词谱曲的作品演奏。乐器增多,乐队扩大,表现力也随之增强,传统的跟腔方式伴奏已不相适应,总谱的写作就成为必须。和声、复调、配器、管弦乐法等西洋作曲理论,也就顺理成章地进入川剧领域。鼓师传统的指挥方式已无力挥动大乐队,因此,乐队指挥就成为重要角色正式登台。这在川剧音乐史上可谓创举。粉碎“四人帮”后,戏曲舞台相对宽松了,这段时间上演的《蝶恋花》、《枫叶红了的时候》、《园丁之歌》等现代戏,也用上了这种乐队。现在看来,样板戏只不过是诱因,实质上这是一次中西文化在戏曲领域的交流与融合。时至今日,川剧晋京获大奖的剧目,有哪一出戏不写总谱?哪一个院团不用混合乐队?区别只在于根据剧情需要,或偏重编制民乐,或偏重编制西乐而已。 先进文化是没有国界的。审美是不分种族的。西洋作曲理论、西洋乐器甚至电声乐器及音响进入中国戏曲,是时代发展的必然。
三、乐队压缩期 1978年,随着思想文化战线的拨乱反正,川剧在戏曲界率先恢复了传统戏的演出,长期冷落的看戏场所又门庭若市。在文革中一度垮台的川剧团又重整旗鼓,这种热烈的情景,影响到有的宣传队也改演川戏,并趁机更名。几年内全省川剧院团增至134个,专业川剧工作者增至17000多人。沉寂了多年的川剧舞台,呈现出令人鼓舞的繁荣景象。文革前17年结累的剧目又重新搬上舞台。此时的大乐队显得碍手碍脚了,老戏老演时固然用不上,就是那些改革了的戏,也是以民乐伴奏为主。乐队中演奏西洋器乐的人,大多无事可做,在后来的调整剧团,精简富余人员中,成了精简对象。演样板戏形成的大乐队,回到了文革前的格局,一旦遇上现代戏(尤其是革命历史题材的大型现代戏),要表现那波澜壮阔的气势与前仆后继的精神就显得无能为力。为了应付场面,要么让已改行的乐员重操旧业,要么外借,这不仅是曲作者的苦恼和音乐工作者的尴尬,也是院团业务领导深感头痛的事情。 四、抢救保护、继承创新、改革发展时期 1982年,戏曲危机初露端倪之时,四川省委在全国率先提出振兴川剧的战略性口号,同时,制定了“抢救、继承、改革、发展”的方针和“出人、出戏、赢得观众”的宗旨,被全国戏剧界叫好。 抢救的重点是老艺人的拿手好戏、表演艺术、特技绝招和鼓师、琴师及打击乐的演奏技巧等。抢救手段是录音录像。这较之文革前只有文字记录更准确、更全面、更细致、更有韵味。唱腔中的韵味是很难从谱面上准确领略的,须得耳听声音、眼观表演,方能领悟其中奥妙。同样,锣鼓与胡琴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也须眼看谱面、耳听音响,才能把握其神韵。录音录像,较好地解决了“人亡戏失”的遗憾。 《中国戏曲音乐集成·四川卷》是一部四川戏曲音乐史上的巨著。全卷200万字,其中,关于川剧音乐的文字占了一半。书中的曲谱均有相对应的录音资料,有些唱段还附有源流演变和演唱特色的文字说明,较之上述的川剧音乐书籍,《集成》更具备系统、完整、规范、实用等功能。 1984年川剧理论研究会(简称“川理会”)宣告成立,挂靠在四川省川剧艺术研究院(简称“川研院”)。从此,川剧艺术的理论研究有了组织保障。每年的研讨会,凭论文取得参会资格,这样一来,不仅会议的质量上了一个台阶,而且会后还有不少的好文章公开发表。《川剧艺术》(后来改名《四川戏剧》)、《川剧报》(后来改名《川剧与观众》)和《川剧艺术研究》、《川剧学习与研究》等定期或不定期的报刊,都是集中发表川剧论文的阵地。川研院与川理会还编印了《川剧基础理论探讨》多集。当然,在众多的论文中,確有不少从理论的高度对川剧的声乐,川剧音乐的改革,进行探索研讨的文章。一个地方剧种就拥有一报三刊的理论园地,在全国也是绝无仅有,令其他兄弟剧种称羡。 振兴川剧口号提出的当年,四川省振兴川剧领导小组办公室在成都召开了“川剧鼓师研究会”。1984年,成都晚报、成都太空音乐音响中心在成都举办了“川剧音乐唱腔艺术欣赏会”。1985年,成都市文化局在温江召开“成都市首届川剧音乐研讨会”,专题讨论川剧音乐及其改革中的问题,会后还编印了《论川剧音乐改革》一书。1986年和1988年,又召开了第二届川剧音乐研讨会和第三届戏曲音乐研讨会。1986年,川研院、省川校和省音协等单位,还联合召开“四川省首届川剧声乐艺术研讨会”。1989年,成都市川剧艺术研究所在成都举办“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竞华演唱艺术学术研讨会”。1991年,川研院出版《川剧音乐改革文选》,收编了1950——1990年这40年间的部分川剧音乐论文。1992年,四川省振兴川剧领导小组和四川省文化厅,在温江柳城宾馆召开了为期七天的“首届四川省川剧音乐改革研讨会”。2002年,四川省川剧理论研究会音乐专业委员会成立(简称音专会)。这是川剧音乐专业的群众性学术研究组织,先后联合有关单位开展过“蜀调川音——川剧音乐欣赏会”、“古琴、古诗川剧演唱会”、“川剧音乐改革研讨会”、“川剧音乐现状研讨会”、“《千声万曲帮打唱》及川剧音乐继承与创新研讨会”和“梨园秀”等多项学术活动。上述以各种组织名义,为川剧音乐多次召开会议并出版文集,在川剧史上也是破天荒之举。 在川剧音乐理论方面,除会后编印文集外,还有《川剧高腔音乐散论》(钟善祥著)、《川剧音乐探微》(彭潮溢著)、《高腔音乐与川剧》(路应昆著)、《川剧传统音乐的科学剖析》(沙梅著)、《千声万曲帮打唱》(嘉慧著)等以个人名义出版的川剧音乐专著。 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和剧目“三并举”方针指引下,由于省委振兴川剧的号召和各级党政部门的重视,措施具体,目标清楚,极大地调动了广大川剧工作者的积极性,出了一大批经过加工整理的传统戏、新编历史戏和现代戏。从音乐角度来看,改革创新的力度,远非过去可比。如果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音乐改革尚处在自发状态,那么振兴川剧以后的改革就有了更多的自觉意识。尤其是新编历史戏和现代戏,没有哪一出照搬传统音乐的程式套路。
其改革创新的成功之处,试探索于下。 1、凡符合剧情和人物的传统音乐,即可沿用或加工使用,反之则不受曲牌、腔格、板式的制约。传统音乐仅仅是素材,中西作曲技巧也只是手段,其目的是为塑造人物、推动剧情。 2、专腔专用。剧中人音乐形象个性鲜明,其唱腔只用于此剧此人,不允许换用,亦即音乐不具共性,不再是程式化的唱腔。正好印了艺术最忌无个性之说。 3、只要出于剧情和剧中人物的需要,大胆吸取它剧种音乐、民间音乐、少数民族音乐、流行音乐乃至外国音乐的某些技巧和元素,化为我用。这种吸取和化用。在荒诞川剧《潘金莲》中表现得最为突出,其他,还有现代戏《岁岁重阳》、《张大千》、《尘埃落定》及新编历史戏《巴山秀才》等等,不一一例举。 4、为适应人们新的审美情趣,力求唱腔优美动听,剧中凡须歌舞处,亦不再是随手拈一手昆曲而歌,随意取支笛谱来伴舞,一切都要视剧情与人物而定,或是依据人物音乐主题来发展,或是改编、新创。轻歌曼舞,悦耳愉心,如《芙蓉花仙》、《华清池》等。 5、乐队的编制与乐器的选择,均按剧情和剧中人的需要而定。当年《红梅赠君家》所争论的问题,已被这之后的改革、创新实践所证明,沙梅先生的指导思想和作法是正确的、领先的。为后来者所仿效。然而,时光荏苒,新的问题又待解决,现代戏与新编历史戏的乐队阵容大,可传统戏的乐队阵容却小,如编制固定,畸轻畸重,不利于流动演出。目前,各团的乐队编制多为中小型,人手不够时再临时外聘。如遇流动商演,就用录音光盘伴奏。为减轻剧团的经济压力,也许这是无奈中的好办法。是否值得提倡,我认为须慎重。因为舞台有大小,演员与观众的情绪交流,也可能因为时间和空间的差异而有所不同,乐队伴奏能临场应变,做到严丝合缝,而录音光盘却要演员去适应,导致心理负担。如果仅仅为减轻经济压力,那么,1999年成都市川剧院去沈阳演出《目连救母》时,就一个人操作电脑,完成了全剧的音乐任务,岂不更值得效仿? 6、西洋作曲理论为我所用。总谱、配器、和声、复调、管弦乐法等知识,原本是西洋音乐的学科,随着社会的发展,中西文化的交流而进入了川剧领域。振兴川剧以前和振兴川剧初期的《红梅赠君家》、《四姑娘》、《王熙凤》、《火红的云霞》、《巴山秀才》、《燕儿窝之夜》、《目连之母》、《白蛇传》、《四川好人》、《红楼惊梦》、《田姐与庄周》、《张大千》、《华清池》、《都督夫人董竹君》、《中国公主杜兰朵》,近些年获大奖的《山杠爷》、《金子》、《死水微澜》、《变脸》、《欲海狂潮》、《易胆大》、和最近上演的《尘埃落定》、《红梅记》等剧目,可以说没有哪一部戏不写总谱。演出实践越多,中西音乐的融和越是顺理成章。 7、回忆川剧在帮腔与唱腔中尝试齐唱和合唱之初,总感到声音个性太强,相互粘不到一起。即使是独唱也觉得尖、扁、窄、刺耳,老艺人教戏往往是教腔不教声,方法单一,又缺少理论支撑,因而发声长期处于自然状态。振兴川剧以来,部分中青年演员开始自觉地寻求发声的科学性,使嗓音变得通、透、亮、美,不仅表现力强,声音也更优美。20多位梅花奖得主和部分知名度高的老中青演员,都不同程度地受益于广泛的学习与实践。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被誉为川剧唱腔“女状元”的沈铁梅。
川剧音乐60年,一路走来,一路坎坷,到今天,仍未走出困境,有待解决的问题还多。 1、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全省川剧团一度恢复至134个,如今能常年坚持演出的不到十分之一。这里所说的常年演出与五六十年代相比,却不是同一概念。那时,天天有演出,逢年过节每天要演2-3场,走乡串镇、搬迁台口是家常便饭。还要挤出时间生产新剧目,凡遇节庆,总有新戏出台。而现在,排一个新戏动辄几十万,甚至一两百万,耗神费财,观众不来,多演多赔,少演少赔,目的无他,为的是晋京拿大奖,给长官增光,长此下去,川剧能走出困境? 2、随着社会的发展,文化的多元,川剧不可能再独领风骚、一枝独秀,这是情理中事。问题在于现有的川戏迷,该如何满足他们的文化需求?川剧团锐减后,演出的范围小,剧目少,场次少,城市剧场票价昂贵,拒收入低的戏迷于门外。他们要看川戏,只能选择民营与火把川剧团或玩友座唱。而这些团体因条件所限,只能是老戏老演老唱,审美情趣仍然停留在原位。如果偶尔有青年人在场观看,恐怕十之八九会得出“难听”的结论。老戏迷看戏难,新戏迷难产生,长此下去,川剧将会继续失去迷恋它的观众。 3、音乐创作后继缺人问题。作曲,关系着川剧音乐的发展。一个成熟的曲作者,知识面要宽,专业度要深;就从业者个人而言,既要有锲而不舍的执著,又要有甘为“路石”的品格,得来不易。而今,作曲人才匮乏,老的已退休,现在还能在一线拼打的作曲家屈指可数。川剧学校什么班都在办,唯独不见川剧作曲班。后继缺人,堪忧! 4、声音的美质问题。声腔,原本是声与腔相结合的统一体,就行业分工而言,声是演唱者的事,腔由曲作者去完成,腔为声提供艺术表现依据,声赋予腔以生命力。腔谱写得再好,演员声音不好,仍不能实现腔与声的完美结合。长期以来川剧重腔轻声,声音的美质一致都是问题,直到目前,戏曲还没有一套较为科学的发声方法。有专家建议,不妨借鉴西洋,如意大利美声唱法。现在有一些演员也在学练,收到了较好的效果,但是没能带动大多数。 5、器乐演奏问题。声美、腔好,还要有好的器乐伴奏,才能实现预期的舞台效果。现状是从事器乐的演奏者(当然包含打击乐),不受重视,待遇低下,因此练功者少,以此为终身职业者更是凤毛麟角。在矛盾突出的川剧团,居然连代表剧种的主奏乐器(锣鼓、唢呐、笛子、小胡琴、盖板子)的演奏韵味,已大不如前,何以遑论其他。 6、理论建设问题。重实践,轻理论,也是川剧音乐改革中普遍存在的情况,结果是推迟了改革的进程。川剧音乐囊括 了中国戏曲所有的声腔形式,需要研究的方方面面很多。比如各声腔腔系的梳理研究;相关联的不同剧种之间同一腔系的比较研究;川剧音乐发展史的研究;川剧高腔中十二平均律不能解释的现象,需要从侓学方面的研究;另外还有曲体学、节奏学、语音学、演唱法、演奏法、美学等等。已散见报刊的音乐论文和那几本专著,大多是音乐工作者的业余行为,更系统更深入的研究,还是要靠专门的研究人才,还要有具体的组织保障。 总而言之,作曲、演唱、演奏、理论、办团,既相互关联,又各有其特殊性,需要总结。更要有可操作的措施来解决上述问题,只有这样,川剧才有可能大发展。 作者简介 彭潮溢(1943年1月_)笔名聪冲,四川简阳人。曾从事演奏、作曲、指挥、广播电视文艺编辑等工作,国家一级编剧。系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曾任四川省音乐家协会第四、五届理事,内江市音乐家协会副主席,资阳市首届政协常委、音乐舞蹈家协会主席,简阳市第七、八、九、十届政协委员、广播电视台副台长、文联副主席、音乐家协会主席。现任四川省川剧理论研究会音乐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网络平台《乐涛风潮》主编。 著有专著《川剧音乐探微》《川剧经典唱段100首》《彭潮溢广播文艺获奖节目选集》彭潮溢歌曲CD专辑(一)《心愿》(二)《云朵上的歌谣》获奖作品76部〔首、篇〕;编辑有专著《中国川北灯戏音乐》《简阳市音乐家协会志》专刊《四川音乐舞蹈》多期,网络平台《乐涛风潮》69期。传略已入编《中国音乐家辞典》等10多部辞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