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沈重作品：遥望华蓥山上那棵树

　　我爱听音乐，却不懂音乐。在我断断续续读了富强一部接一部的文学作品集以后，又欣闻他的音乐作品集《祖国恋》即将出版。有感于富强的成长历程，我总想为富强说点什么。
　　我与富强面对面接触的次数不多，除了在四川省第四次作家代表大会、四川省第三次青年作家代表大会和在省作协机关匆匆见过几次面以外，更多的是通过他的作品才进一步了解富强的。像富强这样的青年作家，犹如四川山乡的黄桷树，有极强的生命力，不是哪位作家、哪一阵风可以“影响”其成长的。真正能够影响他的，只能是生他养他的那方水土，只能是他所经历的这个大时代，只能是他自己的禀赋和坚韧的好学精神。富强用他多领域的创作实践，说明了这一点。
　　我认识的青年作家中，有成长条件较好的，有成长条件较差者。富强属于后者，成为作家，要比前者有更艰苦的付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孩子》，经历过《缺衣少食的岁月》。我特别喜欢这两篇朴实真诚的散文。他给读者提供了一帧没有人工布景的黑白相片，似乎你可以走进去，和他一起放牛，一起读书，一起在夏天的傍晚“坐在凉床棍上唱那些学来的歌谣”，一起和这个乡村孩子摆弄被他“玩得滚瓜烂熟”的二胡、笛子、口琴之类的乐器，一起用一支竹笛吹奏笛子独奏曲和电影电视里的插曲，而且“吹得有格有调”。不仅如此，这个颇有音乐天赋的放牛娃儿“读书的劲头是很忘命的”，大有悬梁刺股的精神。他读书的情景却颇富诗意——
　　“我屋后是一座很大很大的被叫着‘黄桷梁子’的山坡，那是我读书的好地方。一个人捧着书本，踱来踱去，从左到右，从东到西，书本上的知识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印在头脑里面了。眼睛倦了，放眼一望，上至广安，下至岳池，巍然而立的华蓥山群峰，环绕着坡坡岭岭的渠江分支清溪水，尽收眼底……”
　　青峰、秀水，广袤的山野，无边的风云，一个小小的乡村读书郎：这是一幅美丽的、寓意深远的图画。放眼一望，尽收眼底的，是这块与他血脉相连、充满革命传奇色彩的热土，更是这个时代的蓬勃气象。十多年以后，这棵扎根于此的幼树，枝叶日见繁茂，终于成长为一位能诗能文、能词能曲的多栖作家，其根本原因，就是得益于生活、时代的滋养，得益于他的“忘命”精神。我想，与其说富强是什么“天才”，不如说他努力磨砺和发掘了自己在文学艺术创作上的某些潜在才能更为确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成长“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
　　作家和树一样，要有根。当今的某些青年作家、诗人，脱离生活、远离时代、为美而美、顾影自怜，给人的印象是无根之物。他们也许有一点才气，却是贫血的，缺乏生命力。富强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没有脱离时代和生活，这是可喜的，也是可贵的。我没有读完富强的全部作品，也没有对他的作品仔细研究，所以说不出什么整体评价来。就我读过的作品而言，给我的印象是，没有无病呻吟、自我欣赏之作，无论诗文词曲，他的感情是真挚的，格调是清朗的，既有诗人气质，也有理性哲思，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时代责任感。他当过教师、乡镇领导、专职共青团干部，这对他的成长大有裨益。他创作过一首荣获全国最佳歌词标题奖的题为《生活对强者永远美丽》的歌词，其中有这样的词句：“追求中抛落了幼稚迷离/探索中走向了成熟刚毅/这除了世事磨难/还在于塑造自己。”——如何塑造自己，对谁都是一个重要的课题，特别是对于青年作家，因为今天只是走出了值得称道的第一步，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而艰苦，因此还得“忘命”学习，还得小心“塑造”。为人为文，莫不如此。富强在他的散文集《阳台花开》的代后记《为文断想》中，对此早有清醒的思考，这就十分难得了。通过他的作品，我似乎看见华蓥山那个很大很大的梁子上，一棵生机勃勃的黄桷小树，正在舒枝展叶，迎风歌唱，展现出刚毅而潇洒的风采。
　　这棵树是在百年难逢的时代里成长起来的。
　　多么值得珍惜的时代啊！

（2002年5月26日于成都大慈寺）

（图片由蜀兵提供）

作者简介

　　沈  重  本名沈绍初，笔名沈重、蓝戈。男，1930年生于浙江桐乡，汉族，中共党员。1949年毕业于中国新闻专科学校。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西南服务团、重庆市军管会文管会文艺处成员，西南文联《西南文艺》编辑，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四期学员，中国作家协会重庆分会《红岩》编辑，中国作家协会四川分会《峨眉》编辑，四川省文联《四川文艺》《四川文学》及《现代作家》编辑、作品组负责人，四川省作家协会巴金文学院副院长、编审；中国作家协会重庆分会第一届理事，中国作家协会四川分会第二、三、四届理事，四川省作家协会第五届委员。1946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知名老作家。本文录自于《草地》文学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