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瑜珈达人雷田伦
徐国才
诗人、瑜伽达人、社会活动家、民间组织部长,这些标签没有一个是某个组织封的,也没有给田伦带来直接的经济好处,面对各种赞赏或是调侃,他一笑而过。
也许这就是80时代诗人的特征,踏歌文字间,徜徉春风里,他们无需“人间清醒”,生命的意义就是拿它来歌颂或是嘲讽。
那时候,最流行的问候语是“你喜欢文学吗?”“你喜欢诗歌吗?”在将生活极端浪漫化、激情化、诗歌化的时代潮流中,这座小城的一群年轻人疯狂地爱上了诗歌,并且在泪水与笑声中歌颂青春和爱情。
我和田伦认识,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时他和在川西已很有名气的钟正林、黄剑、黎正明、汪贵沿等一帮诗友常聚一起,在鸭子河边坐看日近黄昏,在龙居寺里守望月满西楼,在山野间静听蛙鸣鸟叫……他们无比惆怅又无比欢愉,清澈的眼里充满了对祖国前途的忧虑,还有对整个人类精神世界的关怀,羞涩的囊中也装得下“文化穷人”应有的义气慷慨,哪怕是“苍蝇馆子”也要吃出满汉全席的气派,以诗下酒,推杯换盏,谈笑间气吞山河。他们还会特别深沉地和女生谈文学,直至对方眼里漾出虔诚的钦佩。
田伦人生坎坷,他有过苦难的童年,曾在茅草屋旁细数过凄楚的寒星,他当过铁匠,卖过水果,做过教师、国企高管、职业经理人、外企打工者、杂志编辑……他的履历如节气表,在他眼里,无论是暖暖的春阳还是恼人的秋风,都是充满诗意的生活,只要文学这块田地不“撂荒”,他就欢喜。
在我看来,田伦是一个真性情的生活家。也许他不擅职业规划,为了文学梦他当了民师,二十四岁他当了一所村小校长,当国家推出了为民师转正的政策时,因他不在政策范围内,他便辞职离开三尺讲台。去县里一国企做了办公室文员。然而他并不满于现状,在企业走入低俗时,他又毅然走出去和两个同事开了一家蛋白饲料厂,他每天披星戴月奔波市内外,把产品销到了正大和希望集团。后他又远走他乡,去上海和深圳打拼……他身性耿直,为人大方,在开餐馆和茶馆时,常常不收朋友的钱,一次为帮一个朋友度难关,他在别处借了五万,后来这个朋友去了腼甸后就杳无音信,另一次为一个外地朋友工地救急担保借了几十万,那朋友跑路后,最终导致自已失掉了二套房子。有人说,他“脑子进水”,也有人说他是现今稀有的“难得糊涂”之人。正是这难得的糊涂为田伦赢得了名声,每当逢年过节,他几个电话就可以把当地的达官贵人、土豪劣绅招到一起来摆几桌,席间一兴奋就把双腿拉到脖子上绕缠一圈,熟练地表演起瑜伽动作。五十多岁的人,身体柔软得像一条鳗鱼,让人惊得张大了嘴。
自由、浪漫、乐观、理想主义,这是80时代诗人共有的特质,文字里的沉醉或清醒,并不能改变他们生活中卑微的现实,但可贵的是,无论是写作还是为人,他们的真诚、热情、乐观和善良打动了这个社会,并为他们赢得该有的尊重和信任。
田伦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但朋友的企业遇到资金困难,他一个电话就为其找来几百万的投资。平时一起喝茶时,他的电话总是很繁忙,谈的都是上亿项目。虽一件未成,但当看到他请来大佬并坐在一起时,所有的质疑都烟消了。担任《亭江》编辑时,他几乎一人撑起杂志的征订工作,并负责发行。一位领导听了他的文学讲座感很诧异,没有想到一个“投递员”这么有才华。离开教师岗位,但他经常被请去讲文学创作和企业文化建设,往往赢得满堂喝彩。
这就是田伦,一个认真生活的人,可以高到云端上,也能低到尘埃里。
受泰戈尔和雪莱等诗人的影响,他的诗歌纯真、浓情、热烈。城市、田野、山水、父亲、姑娘、乡愁,寥寥几句就可勾勒出无比生动的生活意象,字里行间强烈的画面感和撞击力扑面而来。父亲送我/肩并肩一路沉默/乡路搭在肩上/乡音叠成一方被褥/风吹起一些农事/父亲的头发飘成云雾/我看见故乡的田畴/浓缩在父亲额际/我睫毛洒起了细雨/将一种情绪淋得拔节。这是早期发表在《星星》诗刊上的《父亲》,放到现在看也称得上美作。莫言说,我们的文学最不缺的是血性和思想,而是想象力。田伦兄诗歌抽象的哲理性和浓郁的抒情性运用自如,其背后是宽浩自由的想象力,彰显其非凡的文学功底。
再看早期发表在《绿风》的《山城夜》:满城灯火/倒映在江里/使江成一支多孔的银笛/夜船如指头/和谐地移动/山城在吹出优美的夜曲。拟人化和形象化的艺术手段表达自己的思想意图,使田伦的作品独具个性和魅力。
田伦勤于笔耕,是高产诗人,他的诗大多以爱情诗为主,著有《眼晴里的海》《睫毛上的光》《穿透心灵的冰》等多部诗集。作品散见全国五十多家报刊杂志,并收入多种选本,曾获首届巴蜀报告文学金奖、孔子文学奖。
除了诗人、瑜伽达人、社会活动家、民间组织部长等标签,他还担任了一些不拿工资的社会职务,如:什邡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德阳散文家协会副秘书长,全球情诗社长,香港左龙右虎诗书画院副主席,江西文坛顾问,亭江文艺编委等。
曾经鸭子河边光着屁股奔跑撒欢的那群少年已经老去,有的走上了领导岗位,有的创业成了企业家,也有的选择做了职业作家,而田伦还是那个田伦,写诗和练瑜伽是他的生活,挺拔的身体在晨曦里倒立,或是在夕阳的余晖中舒展,充满了力量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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