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指点江山式地发表过如下言论:"汉服不过是皮毛,根本不能代表传统文化";"你们宣传汉服的只知道衣服,不知道学习传统文籍,那才是传统文化的内核。"
首先,我不知道说这话的人对传统文化有多么深的钻研见解,能否完整背诵最基本的《道德经》,亦或是写了哪怕一篇完整有意义的古代文籍萃赏与解析,甚至有无众多同袍熟稔的茶道、书画、诗赋、香道、琴艺技艺。我只知道,如果一个人博古通今,已饱读诗书,那么他就根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还是让我们先回到直接的古代文籍吧:仲尼有训:"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孟子亦曰:"服尧之服是尧而已";《易经》〔系辞传〕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
《尚书正义》曰:“冕服采章曰华,大国曰夏”。《左传春秋正义》曰:“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淮南子》曰: "三苗髽首,羌人括领,中国冠笄"。《明实录》正德十四年乙卯监察御史虞守随言:“盖中国之所以为中国者,以有礼义之风,衣冠文物之美也。”《天皇至道太清玉册》:“古者衣冠,皆黄帝之时衣冠也。”
以上这些都是直接史料,如果你还不过瘾,我们来看看孔子后人孔闻謤在劝止满清剃发易服时给多尔衮的奏折:"其定礼之大,莫要于冠服"。如果你还继续忽略《周礼》《仪礼》《礼记》以及宋代《新定三礼图》将冠服内容放在成书的前面,甚至是最前面;无视《左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中有关礼乐衣冠制度的"祀";对日本人自诩"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的狂傲采取旁观加讽刺却又极力瞧不起中国的礼乐衣冠复兴运动的话,那您还真不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人,或者只是一味地恃才傲物,与历代大儒相差甚远。这样的人,恐怕不配对汉服复兴运动指指点点。
朱熹去世之前,召集弟子,只给了弟子两样东西,一个是生前整理论述的文集,一个就是朱子深衣。试问,被朱熹先生视为生命,即使被他人弹劾,不准穿却坚持穿服的深衣,难道是朱熹先生心中的"皮毛"?经常以"学习了文化内核"自傲的"国学大师"们,你们有几人能与朱熹先生的学术水平比拟?
汉服的文化价值,可以说完美地彰显了华夏文化的瑰丽一面。从十二章纹的含义深刻,到中缝接袖的正直为人;从大裘冕象征上古时期华夏先民风餐露宿,开创先业的艰难,到大带枢衡,平衡为人的意义,汉服,是世界民族服装大家庭中独一无二的一个完美将美观与内涵统一的民族服饰。复兴这样的服饰,应该受到冷嘲热讽吗?
我们再看看汉衣冠在古人心中的地位。汉衣冠,特别是在外族入侵时期,经常成为遗民寄思故国,承载民族情感的载体。
宋代杨蟠:“易道已南矣,清风今尚寒。山人空再拜,不识汉衣冠。"郑獬:“喜见汉衣冠,叩首或欷嘘。……酹酒吊遗民,泪湿苍山隅。”曹勋:“滔天逆党作兵端,坐致酋渠诏意宽。咸与惟新皆赤子,释囚尽复汉衣冠。”“上真应御白云闲,肃立香霏玉殿寒。五百年中今应运,愿还中土汉衣冠。”楼钥:“经帷亲见犯天颜,口伐何劳抗可汗。故国应悲周黍稷,遗黎犹识汉衣冠。”
这些宋代诗句表达了幽云遗民对故国中原的怀念;对北方沦陷金人之手的慨叹。
我们再看看唐代的一些史料:开成年间(公元836年—840年),唐使者赴西域,途中“见甘、凉、瓜、沙等州城邑如故,陷蕃之人见唐使者旌节,夹道迎呼涕泣曰:‘皇帝犹念陷蕃生灵否?’其人皆天宝中陷吐蕃者子孙,其语言小讹,而衣冠未改”。白居易的长诗《缚戎人》中:"一落蕃中四十载,遣着皮裘系毛带。唯许正朝服汉仪,敛衣整巾潜泪垂。"张议潮收复河西以后,河西人民首先做的是:百年左衽,复为冠裳;十郡遗黎,悉出汤火。
这些唐代的史料,又表现了河西汉人寄托汉衣冠怀念故国的感情。而在明末清初,经历剃发易服亡天下后的清初人士来说,汉衣冠承载的重量更是其他物质无以比拟的。这里就在浩如烟海的在清代人士依托汉衣冠怀念中原道统的文字中,选取一小段。道光二十九年(1849),朝鲜使者李遇骏在广宁遇见汉人萧某,两人之间有一次笔谈,萧某就干脆一些了,“(李)问:‘吾辈所着衣冠,于汝心以为何如?’(萧)曰:‘此本中国衣冠,吾虽不得已胡服,岂无歆羡之心耶?’既而颦蹙眉,隐然有伤感底意。嗯!世变风移,今为二百余年,而间巷之间犹有思汉之心,为之一叹”。既有思汉心,为何汉人却胡服?李遇骏说,这是因为清朝“变服者被重律”,所以“防限截严”。(李遇骏《梦游燕行录》,p437),另外嘉定三屠的直接原因也是为保卫汉衣冠;你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去查查"画网巾先生"的事迹,或者搜索一下钱谦益先生因"水太冷"和"头太痒"最终晚节不保,遗憾终生的丑迹。当然,我十分有信心,作为饱读诗书、满腹韬略的您肯定知晓这些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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