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歧赞 | 龟背石的浪漫主义色彩和英雄主义精神

——赏读黄葵《龟背石》（长诗）


采日月之灵气，吸天地之精华。亿万年凝珠，亿万年着床，亿万年孕育，亿万年华诞，亿万年渡海。脚踏莲花，梵音缭绕，波澜壮阔，日月同辉。龟背石，亿万年前，你已封神，托举蓝天，放飞白云，迎着海风，神情自若，眼耀佛光。你站在金石滩这片热土上，不再远离，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共生。“不是波涛亿万年的洗礼／淹没了你的记忆／不是金沙亿万年的冲击／埋没了你的情怀／是你在日月星辰的穹顶下／接受了完美新生的信仰／是你自踏近海岸线的那一刻／就扯断了被母亲溺爱的脐带／你根本没想回去”。你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和前进的动力，你“用信仰之光／在不断隆起自己古铜的脊梁”，你因信仰而坚定而悲壮，慷慨激昂，为普渡众生而历经磨难，为迎接新生而迎风屹立，为奔向未来而慷慨高歌。所以，你就是众神的化身，在黄葵先生的笔下你就是众神之神，你张开慧眼，炯炯有神，如日中天，仙音邀月。所有这些都呈现出一种浪漫主义色彩和英雄主义精神，我们可以在黄葵先生钢铁般硬朗铿锵有力的诗句中找到印证。“你拥有神的臂力／……／你让海浪／派出亿万年前的浪花／组成前进的天降兵团／你眯缝着盐水的眼帘／把直直的海岸线／拉成射雕的弯弓／你是蓝色的主宰／绿色的核心／你是空无的幸福／稠密的黄金／你驻足在金沙滩／满身却无时无刻／不在洋溢着春光的预言”。
在诗人眼里，龟背石就是英雄的化身，整首诗洋溢着浪漫的英雄主义色彩。“五亿多年前，金石滩由谁的脚步叩响／大黑山上的枫叶／向哪个方向飘／小黑山上的花儿由谁采摘／金湾港的渔船如何驶出／小窑湾里的牡蛎／是被哪一个家族的孩子采撷／星海湾的海岸线／是何时开始弯曲／黄金海岸／是何时被绿色主宰／永不枯黄／整个金石滩／何时像一只大雕／永驻人间仙境”，这一个个天问，显示着诗人的探究精神，也预示着龟背石的魔力。“哦，这些朦胧的问号／这些绚丽迷人的翅膀／只有这神龟知道／只有通过这神龟的手／方能打开这稠密的迷宫”，龟背石作为社会意识的整体象征，具有空前绝后的可以洞察一切的神奇魔力。
弹指一挥间，又是亿万年，黄葵先生站在龟背石身边，抚摸着它身上那一道道清晰的裂纹，峥嵘岁月依然无法抚平它亿万年所经受的磨难，饱经沧桑，风雨雷电，冰刀霜剑，被鞭笞，被砍削，地裂天崩，它身上的一道道裂缝纵横交错，触目惊心。亿万年了，依然那么清晰，能让人感受到它那深入骨髓的伤痛。
龟背石作为世界上极其罕见的奇石异宝，本身就具有很浓郁的神秘色彩和传奇精神，黄葵先生以之作为这首诗的总体意象，是很有深意的。它身上那种神圣的传奇色彩、悲壮气质与诗歌所要传递的人文精神、历史使命结合起来，就形成了一种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和英雄主义精神。
龟背石，金石滩的镇滩之宝，在黄葵先生的笔下，是那么多情，爱上了这片土地就永远也不舍得离开，即使大海对它发出了一次次的召唤，甚至咆哮震怒，以台风、海啸、火山爆发相威胁，它都毅然决然伫立在金石滩岬角上毫不动摇，亿万年了，没有挪动半步。大海“拷问你的灵魂／拷问你究竟要去往何方／每天用尽了万顷波涛／都无法在你身上找到答案／甚至到今天／还无法找到你的双唇”。黄葵先生通过写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手法描摹，虚实结合，为我们奉献出一颗忠贞不渝的赤诚之心，熠熠生辉，光耀天地。
整首诗总体来看，呈现出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和英雄主义精神。前面几节虽然也有写实成分，但更体现出浪漫主义特有的务虚的特征，呈现出想落天外、夸张、变形等的艺术风格。到了诗人感情爆发之时，浪漫主义占据主导地位。上天入地，魂游八极，“……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文心雕龙-神思）在诗人的精神世界里，龟背石作为浪漫的英雄主义意象，显示出超凡脱俗的魄力和空前绝后的力量，拥有开天辟地的魔力，它将金石滩开辟成神兽与共的疆场，“你是渔港的灯塔／你更是渔民的更路薄／你是鱼鲜和海鸥的风向标／你是一切生命的压舱石／你是发现王国的国王／你是海洋温泉的发电机／你是葡萄小镇的总调酒师／你把天庭里的甜蜜／倒满了整个金石滩”。在诗人的心目中，龟背石就是神谕，就是神。《诗·大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这种美学理论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手之舞之蹈之，诗人的感情已经到达最高点，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世界上所有的甜蜜佳酿都通通倾倒在这金石滩上，这将是怎样的盛况?世界为之倾倒，为之狂欢，为之沉醉。
在讲到龟背石的历史地位和社会价值时，诗人用了隐喻，把龟背石与现实生活，以及如火如荼的社会主义建设联系起来，使静止不动的景物通过联想而飞动起来，显得诗意盎然。“你是地质陈列馆里／资质最老的管理员／你是时代专列的机车头／率领一列列长长的黄金海岸”。突出龟背石的资格最老，历史地位最高的特点。不仅如此，你还是时代向前发展的机车头，作用最大，价值最高，带领着一列列黄金海岸，先前跑，以一往无前的行动赢取了黄金海岸的美誉。开阔的意境，博大的胸襟，呈现出耀眼的浪漫主义色彩，传递着悲壮的英雄主义精神。“龟背石，你掷地有声／带着历史的回音／把文明沉淀在古老东方／驾彩云的身躯／披黄海的长虹／在黄金海岸／调动海上石林的乐队／高声颂读一首首春夏秋冬”。“龟背石，你发出奇异的光芒／把整个东方大地照亮／你这完整的光的身躯／你这完美的艺术殿堂／你无所不在／你在不能再古老的国度里探幽／你像闪电一样／在历史的隧道里神游／你打开思想的广场／把现实的世界驮在自己的背上／给人类高高筑起了／五洋捉鳖高天揽月的跳板／你自身就是光的拱门／让时间的长河／在你沸腾的怀抱里／有节奏地流淌”。这大段大段的诗句，展开了对龟背石的赞美，给它至高无上的地位，用浪漫主义形式把它塑造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英雄，这个英雄是有现实意义的，现如今的社会主义建设缺乏英雄，所以需要英雄，需要英雄出来带领民众一起往前跑。这样，这首诗的现实意义就得到了加强。
浪漫主义虽然呈现出想落天外的浪漫色彩，但也必须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才能得到最好的发挥，不能完全不管不顾地撇开现实而胡思乱想，进入癫狂无序的状态。龟背石所处的位置，所处的环境，它身后的辽阔的海岸线，强大的祖国，都是它们得以奔跑的基础，也是隐喻社会主义建设高速发展的基础，失之则比喻不成立，诗意会因虚妄无根基而荡然不存。黄葵先生很注意这点，他的想象都是贴紧社会现实而展开的，所以，显得很实在，很厚实。
黄葵先生的诗歌创作始终以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为基石，融会贯通西方哲学、美学的理论，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以古典美学为基础的，现代主义美学理论为开拓方向的相辅相成的艺术理念，显得既有古典美的清新典雅，明净清丽，又有现代韵味的新颖独特，锐意创新。“浪花，这大海的飞蛾／带着轻柔的双翼／带着滑落的玫瑰／在一秒钟的时光里／完成艳丽辉煌的绽放／而你与这浪花的交谈／每一次都要搭上千万年”。这里的浪花、飞蛾、玫瑰，都带着中国的烙印，具有中国古典美学意义。“你在海水里咀嚼孤独／尽管所有的海螺／都向你吹响／尽管所有的鱼鲜／都向你游来／你与大海的露水／孤苦共眠／绿色的海水／倒映着英雄的历史／蓝色的天空／雕刻着英雄的未来／你的脊背／在时间的黑洞里守夜／在银河系的天桥上／我看见了你寂静的脸／在圣火的花朵旁／发出幽暗的祖母绿／你正用一根／恐龙骨头的化石当教鞭／把庞大的虚无／霎那间植进芸芸众生的欲望里”，而这里却又充满了浓郁的思辨色彩，带着很浓的理性精神，属于从西方移植过来的现代主义美学。我们再来读这样一段充满了现代美学的诗句：“你一无所有／又应有尽有／长梦没有你长／你是梦的起点／闪电没有你快／你是闪电的生火石／盐场没有你咸／你是盐场的沉淀者／你比海水蔚蓝／你是蓝铜的持久播种者／你的浮力在海沟之上／你堕入深渊又浮回海面／海枯石烂不是你的传说／你是这海床上亿年不腐的金龟”，说理不是说教，一点儿都不显得枯燥乏味，反而因浓郁的思辨色彩，强大的哲学精神使诗歌飞扬起来，使整首诗的思想内涵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很厚实，很耐读。
黄葵先生的诗韵律精美、和谐、节奏整齐而有变化，整散结合，伸缩自如，舒缓得当，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朗朗上口，毫无晦涩艰深，合乎古典诗与现代诗的规范，所以他的诗歌兼备了古典的整齐和谐与现代开放洒脱的美。我们读一下他的这些诗句就能很清楚地体会到了其中的古典主义韵味。“龟背石，从夜的墨色里／挤身黎明／又从夕阳的余辉里／侧身隐入夜幕／海浪，青铜色的蝴蝶／于龟背的绿荫中启动／在白日的深处激动不已／在黑夜的归巢里／也不能完全平复／步伐呼吸，影子聆听／窗台，筑在柔软的海湾里／你把欢乐演奏出来／绵长地撒满十里黄金海岸／你高耸岩石的脊梁／驮起远古那么多春天／你用海草唤醒脚下的路／用鸥鸣拥抱新生的世界／冬天的雪花期待已久／刚一飘落下来／就迅速融进了你”。从意象到辞藻、句法，韵味，都很有东方特色和神韵，完全承继着中国古典文学的优良传统和品质，显得典雅隽永，如一曲曲古风音乐，飘然天地间，回味无穷。
黄葵先生喜欢用独特的视角去感知世界，以别出心裁的表达来征服读者，坚持心灵写作，为民发声，为民立言，为自己的真情实感买单，绝不作无病呻吟，闭门造车。他的诗作大多贴近社会现实，号准社会脉搏，为社会种种弊端开出对症的药方。“你自身就是一只拳头／紧握了五亿多年／打向虚空／至今没有收回／你与吞噬生命的时间赛跑／四脚踩着叩打死神的风火轮／你这神赐的苹果／从里向外熟透／你这太阳的岩石／让烈火在胸中永恒歌唱”。龟背石作为社会意象的整体象征，它的一举一动都具有深远的象征意义。它向虚空打出的这一拳，一定是很实在的，绝不是打在真正意义的虚无上，应该说这个虚无就是社会意识的总和，是个实实在在的实体，就是说它在向社会宣战，所有的虚伪、丑陋、罪恶都是它的敌人，所以它的拳头一直在打击，打击那些吞噬生命的丑恶势力，打击那些罪恶的死神，从来没有收回来。同时，它又展开喉咙为正义、美好歌唱，歌唱太阳，歌唱烈焰，永远都不会停歇。扬善惩恶，直到永远。表现了诗人与恶势力血战到底的决心与毅力，坚定正义战胜邪恶的信念。
黄葵先生的诗雄浑、大气、典雅，有很浓郁的东方色彩和神韵。他的诗歌的浪漫主义色彩还体现在他超凡脱俗的想象上，新颖独特的想象和表达方式令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芸芸众生悲喜交加／只有诸佛远离悲喜／星光在高空中闪烁着寒意／船儿在海面上载满了风语／梦寐的翅膀／在苍茫的海浪里起伏”，意境悠远，意蕴深刻，理性的精神与感性的意象结合得十分精妙，让人玩味再三，击节称叹。“你这奔驰不息的千里马／我甚至没有找到躯赶你的鞭子／你这图腾的凤凰／金石滩就是你涅槃的产房／如果你不是我的女神／我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与你频频遭遇／海上长风驾着你的歌声／把我召唤来了／你明媚的月光／悬在空中／越过黄金海岸／越过大小黑山／飞进美丽汇／穿透传奇秀场／飞上空中之城／把我眺望的／是你迷人的心跳么／越发靠近你／我就变得像你身边的树木一样／痴呆得挪不开脚步／我看到了，大海／正用蓝色的铜／洗礼着你圣洁的身躯／海草正用盐，擦拭着／你晶莹的伤口／我看到了，珍珠／正滚向大海深处／那是你永不枯竭的眼泪／我沿着你的龟甲旅游／就像走遍了全世界”，读这段文字，我看到了《洛神赋》里那个纯洁无瑕、温柔婉约的洛神，不禁为之倾倒，可以这么说，黄葵先生的描绘更丰富，更深情，更壮怀激烈，更能引起现代人的共鸣。
黄葵先生重视诗歌艺术的纯粹，从不标榜自己是什么主义，什么流派，在他的理念中，适用就是真理。他关注人类的生存空间，致力于诗歌的创造性转换、弘扬中国古典现代诗学的美学理论，自觉抵制现如今诗坛上一股世俗化、商业化、庸俗化的浊流，朝着符合中国现代诗歌健康发展的方向前进，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成绩。
最后，让我们一起来朗诵最后这一小段感情充沛的诗句，祝黄葵先生能一直不忘初心，坚持这个写作方向，以飞翔的姿态向蓝天冲击。
“看到你背上奔弛不息的闪电
看到你那被海风海浪击打着的脸
我就知足了

你破碎的形象
你残损的艳丽
就是我的完美女神
就是我的东方维纳斯
你像飞升而去的天仙
让我要用尽余生仰望

你是光明的穹顶
让我不断向上生长
你是月亮的脸庞
燃烧梦幻
让星光一颗颗钻进我的愁肠

我刚一打开眼睛
你又把我全部占据
我早已在朝圣的路上遍体鳞伤
我早已离不开你
在海床上
掀开的诗章
我已经习惯了
你那温柔一击的海浪”

2022年1月20日于佛山桂城

作者简介：黄歧赞，曾在各级报刊杂志、微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戏剧、文学评论等文学作品500多篇（首），一些作品入选各种文学选本，多次获文学创作奖。